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冯京墨表示,老古话做不得准,要不,怎么有双喜临门这么一说呢。
刘合仁来上海了,给他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他爹同意合作了,一个是,宜庄的老太太真的瘫了。
“四少,这回劝我爹,我可真是下了大功夫的。”酒至半酣,刘合仁早红了脸,醉眼朦胧的。“这一季的茶叶让工人重摘了一遍,如今正在杀青,这个月便能上一批。我爹还说,将天青金匀出一些来给四少,以示诚意。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太够了,”冯京墨同刘合仁碰了一杯,“大少仗义。我这回去宜镇啊,做的最值的一件事,就是认识大少。大少说吧,我要怎么感谢大少才行。”
刘合仁听他这般一说,心里高兴,凑过去揽着他的肩头,压着声音说,“上回答应教我跳舞,还做不做数?”
“做数,当然做数,”冯京墨一拍腿,“明儿我就请月宫的舞皇后来教你跳,行不行?等你学会了,我带你去百乐门,咱们称霸百乐门去。”
刘合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他原本就胖,冯京墨一个恍惚以为见到了弥勒佛。两人心照不宣地又碰了一杯,冯京墨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说宜庄老太太不好了?”
“半瘫了。”刘合仁往嘴里送了块肉,一口咬下去,滋了一包油。“我出来的时候雨润才赶回去,不知道做什么打算。”
“怎么突然瘫了?”
“又气又怕呗。”刘合仁怕热,吃的一脑门子汗,随手就扯着衣袖擦汗,幸好没连着嘴角的油一起擦。“雨润干的那些好事,整个宜镇都知道了。陈老太爷寻思找人出来打听呢,若是真的,怕不是要把宜庄从族谱上除名。老太太每逢初一,十五去灵岩寺烧香你知道吧。雨润那时候重伤就是灵岩寺的大师救的。”
刘合仁故作神秘,冯京墨从善如流地点头。
“被赶出来了,连寺门都没得进。大师说,老太太与佛无缘,往后不必来了。怎么就与佛无缘了?作恶太多呗。”
冯京墨初闻此言,倒是愣怔了片刻,随后便笑了,拿筷子指着刘合仁的鼻子点。
”这里头,大少,出力颇多吧。“
“那是,大少嫉恶如仇。”刘合仁倒是毫不客气,“我顶瞧不上这种行径,算计女人,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哈,”冯京墨笑得畅快,捏着杯子就去碰刘合仁的杯子,不防用力过猛,晃得半杯子酒都抖出来了,“敬大少。”
“敬四少。”
“哈哈哈哈。”
翌日,冯京墨一晃睡到晌午,酒还未醒,便飘飘然去了齐府。还没陪四太太五太太说上半轱辘话,毓莹便噔噔噔地跑来,将他拖走了。
“昨日雨润回宿迁了,真的瘫了。雨润不愿意多说,我找文祥偷偷打听,说是整个半边人都不能动,话也说不出了。”
“人接回宿迁了?”
“倒是没有,我问雨润作何打算,他只说再想想。四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雨润若是真将他娘接去宿迁,我也不好装作不知道留在南京。你是住过他家的,老太太怎么样,好相处么?”
冯京墨默默听她说话,心思翻涌,胃里还有昨夜的残酒,禁不住一阵阵的恶心。他正觉得有些压不住,忽而闻到一阵清幽的淡香飘过,将恶心的感觉冲淡了许多。
他好奇是什么花香,一抬首,才发觉他们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后花园来了。
“四哥,我能和雨润成亲,都是你的功劳,我心里都知道。你一向比哥还疼我,你给我出出主意吧。”毓莹拉着他的手,晃啊晃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有些往回泛。
“我可不敢瞎出主意了,”冯京墨拿手按着太阳穴。原来是芍药花香,碗大的花朵重重叠叠,富贵无边的样子,冯京墨往花丛边凑了凑。
“上回为了你的姻缘,你哥可说我伤阴德。”
“哎呀,你别理我哥,他这人最没意思了。”毓莹又开始晃他,“我保证,绝不告诉我哥。四哥,好嘛,求求你了。”
冯京墨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只好妥协。
“保证不告诉你哥?”
“我保证。”
毓莹娇滴滴地举起手,发誓。
真是人比芍药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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