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国库空虚,均田令又还未见成效,实在不宜穷兵黩武。拓跋泰被迫妥协已是烦心事一桩,接下来江肃请战,可谓是让他震怒。
北方是江肃的地盘,若由他领兵去打胡夏,无异于放虎归山。太傅的官职把江肃牢牢捆在京城大半年,他隔三差五就要以年迈体衰为由,请辞告老还乡,拓跋泰每次都好言挽留,作出“君臣情谊深厚”的表象。实则二人只是勉强扯块摇摇欲坠的遮羞布维持面子,一旦江肃离开京城,必然立马决裂。
这个节骨眼上江肃请战,种种迹象表明胡夏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拓跋泰当机立断,决定放手一搏,亲自出马。但前路未卜吉凶难料,他也不知这次胜算有几分。
崔晚晚素来聪慧,他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所以才叫他提防江肃。
“晚晚,”拓跋泰思忖再三,觉得有些事还是提前做好安排,“倘若朕有什么……”
崔晚晚一掌捂住他的嘴。
“我等你回来。”她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含泪微笑,“就在长安殿等你。”
翌日帝驾回京,崔晚晚特意央拓跋泰再带她去一次李家村。一行人打马急行,于午时到达村口。
正是冬季农闲时节,孩童仍聚在一起玩耍,见到崔晚晚顿时雀跃,认出了这位“仙女”,可一见她身边有个冷面含威的年轻郎君,都怯怯不敢上前搭话。
“你走远些,吓到他们了。”
崔晚晚赶走拓跋泰,自己迎上去,还让佛兰拿糖出来分给孩子们,眨眼俏皮:“看吧,我不会骗人的。”
孩童把她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如众星拱月,她也笑得一派无邪。
拓跋泰远远望着,眼里也浮起几分笑意。
她倒是很喜欢孩子……
接着几人又去了李叔家,拓跋泰在外与李叔闲话家常,崔晚晚则去找李阿香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待了半个多时辰后,他们告辞。
日夜兼程,帝驾只用了一天便赶完两日的路,回宫已是子夜,拓跋泰早就召集了群臣连夜议事,他担心胡夏之事迟则生变,出征迫在眉睫,他打算天一亮就出发。
两人来不及说什么就匆匆分开,拓跋泰去了前朝,崔晚晚回了长安殿,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拓跋泰在宣政门外集结将领,颁诏之后,祭路、祭旗、誓师,接着率领人马浩浩荡荡出征。
崔晚晚没有来送行,只是遣人送来一个荷包。
福全呈给拓跋泰,他没时间细看,径直塞进怀里,直到骑马出了京城,这才想了起来。
打开荷包,里面是个绀青色的祥云结,股股丝线编得歪七扭八,要努力辨认才能勉强看出形状。
拓跋泰忍不住勾起唇角,脑海里浮现了一副美人灯下做女红的画面,也不知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女人费了多少功夫……
晚晚,他的晚晚。
拓跋泰把这个寓意好运祥瑞的结挂在了腰间蹀躞带上。
第44章 凤印 妖女什么意思?
福全把凤印送到了长安殿。
中宫空缺, 贵妃为四妃之首,掌管凤印合情合理。崔晚晚也没推辞。
佛兰雀跃,恨不得把凤印供奉起来每日磕头上香。
“这下心里踏实了。”佛兰带着一种苦尽甘来的口气说道, “等陛下得胜归来, 应该就是封后大典了。”
金雪银霜也附和,还计划着要早日让尚服局把皇后礼服制起来。
崔晚晚单手支颐, 对凤印毫无兴趣,而是又开始神游天外。
“娘娘,您说凤冠是九龙九凤的,还是三龙二凤的?”
两个小丫头从未见过皇后凤冠, 金雪只凭猜测,觉得龙凤越多越好,银霜则听老一辈的姑姑们说过,凤冠饰金龙翠凤, 皆口衔珠滴, 镶嵌红蓝宝石,华贵非常。
崔晚晚迟迟回神, 随意瞄了眼凤印,平淡道:“皇后人选由陛下定夺, 你们不可妄议。”她走向案桌,“我写一份诏书,佛兰你送出去。”
御驾亲征当日, 后宫里就向各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府邸下了一份诏令, 说要召集各家命妇进宫抄经,为前线将士祈福。此令虽出自崔贵妃之手,却加盖了凤印,等同于中宫之令, 于是当夜宫门口排起长队,各家都送了女眷来。
内宫西北角的三清殿是本次集中祈福抄经的场所,此处离众嫔妃寝殿不远,而且邻近九仙门和凌霄门,一墙之隔就是羽林卫,再安全不过。
崔晚晚身着青衣,长发束起盘髻,戴一顶莲花玉冠,一副清绝出尘的道姑打扮。她在三清殿接见女眷,然后分发经书笔墨,讲了几句大义,让宫女领众人去净室安置。
除此而外,后宫嫔妃也需抄经。
“妖女什么意思?”
江巧音得令前来,内心忿忿。此番江肃被重用,她也跟着水涨船高,身边聚集了好几个嫔妃,皆对她俯首帖耳。
众女讪讪不敢乱说话,左右都得罪不起,索性装聋作哑。
“淑妃来了。”崔晚晚毫无芥蒂地主动招呼,“你来得正好,一起把这些分发下去吧。”她指了指摞成小山的经书绢帛。
当着外人,江巧音一副恭敬有礼的做派,柔柔应是。
“臣妇拜见淑妃娘娘、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久,有一女翩翩而来,弱柳扶风的姿态,下跪行礼。竟是韦清眉。
见到是她,江巧音颇为意外,转过头去看崔晚晚。崔晚晚露出和善笑容:“本宫想着你们姑嫂许久未见,故特意请世子妃前来,也好与你闲话家常。”
韦清眉磕头谢恩:“谢贵妃娘娘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