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多礼。”崔晚晚仿佛完全不记得跟二女的龃龉,格外善解人意,“世子妃既然来了,就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吧,好好陪一陪淑妃。”
江巧音跟韦清眉可没有什么深厚的姑嫂情谊,但碍于凤印在崔晚晚手中,她又这样发话,不得不从。
“多谢。”江巧音敷衍道谢,面上看不出一点喜色。
拓跋泰领军疾行,三日就到了距离边境约莫二百里的并州上郡。他令大军在此补给休整后再赴边关。与此同时,京城的消息也飞鸽传书而来。
贵妃崔氏召命妇女眷数百,于三清殿抄经祈福,祈愿大魏此战得胜。
郡守府内,拓跋泰得知后低低发笑,邓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他乐什么?
“贵妃为朕添了几分胜算。”拓跋泰不愿说得太明白,吩咐道:“仲祺,叫房英莲来此。”
邓锐不服:“陛下有事吩咐臣即可,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他始终耿耿于怀武艺输给房英莲,想在其他事上争个第一,找点面子回来。
“你别小瞧了她。”拓跋泰想着还是要安抚一下这鲁直将军,“朕另有军机给你。”
只要不被房英莲越过地位,邓锐就满意,他突然问道:“臣要是此战得胜,能不能向贵妃娘娘讨个赏?”
南征北战多年,他从未开口讨要过官爵,拓跋泰略有讶异:“什么赏还要贵妃给?”
“嘿嘿,”邓锐一张黑脸也略显羞涩,挠着头不好意思,“我在行宫跟娘娘身边的侍女好上了……我想讨她回家当个婆娘。”
佛兰?还是那两个小丫头?拓跋泰失笑:“贵妃的人朕管不着,回京你自己说去。”
“那陛下要帮我说好话!”
“可。”
邓锐得了允诺,兴冲冲去找房英莲了。
此次出征,拓跋泰留了白崇峻率领禁军留守京城坐镇,自己则带了邓锐的龙武军,以及暂归房英莲所管的神威军,而且还只是一半,统共才五万人马。并非是他不想多带,实在是大魏疆土辽阔,他不能顾此失彼,必须铸成铁桶才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并州刺史叫吕扬,据说是吕布后人,他管着十万并州驻军。大魏要打胡夏,吕扬便在上郡集结了人马应战。并州军名义上虽是大魏的,实则一直由吕家人掌控,历来认钱不认人,只要给足了钱,言听计从。从前江肃要用并州军,可没少给吕扬好处。
邓锐找到房英莲的时候她正在练武,一招一式颇为利落有力。他大步过去鼻孔朝天:“陛下找你。”
房英莲倒是不在意他态度恶劣,只是到底介怀房牧山被他和白崇峻所伤,回答也是冷冷的:“知道了。”
看在她救人有功的份上,拓跋泰网开一面不再追究房牧山行刺之事,还破例让太医署的医官去将军府问诊。经太医妙手回春,或者是房牧山命不该绝,他前些日子居然醒了,只是心智受损前尘尽忘,与七八岁孩童无异。
房英莲很满意这个结果,爽快兑现承诺,入军效力,她武艺高强为人大气,很能服众。即便有不服的刺头,被她打一顿也服了。
“参见陛下。”
房英莲来时,拓跋泰正在看舆图,他闻声抬头,问:“并州军中的人都见过了?”
房英莲点头:“见过了。”
“印象如何?”
房英莲略微思索,回道:“贪财好斗,骑兵很强。”
正因并州骑兵出众,所以江肃打匈奴才要借用他们,但并州军唯利是图,在外名声不好。
“吕扬此人,你若与之一战,胜算多少?”
房英莲回想刚才见到的九尺大汉,保守估计:“单打独斗的话,五六成吧。”
“好。”拓跋泰相信她的实力,“朕给你三万人马,你只需守住上郡,若是吕扬有异,该杀便杀。”
“是。”房英莲遵命,问:“陛下可是要亲赴边关?”
拓跋泰点头。
她沉眉劝道:“不妥。陛下予我三万人马,只带两万人前去,而江太傅至少能借走五万并州军,此去定边城人烟稀辽,我等尚不知胡夏有无埋伏,倘若两面夹击,陛下便是腹背受敌,您的两万人能撑多久?”
“不如陛下在后安定军心,我领两万人马去边关。”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令人钦佩。
“他们要的就是朕去。”拓跋泰目光落在舆图之上,坚毅如磐石,“此战,朕必亲往。”
大军休整两日之后,江肃带了六万并州军,与拓跋泰带的两万人,统共八万大军,拔营前往定边城。
住进定边城的第一日,江肃就因“年迈体衰”“水土不服”而病倒了,拓跋泰去探望过两次,皆是起不了身,更别提骑马打仗了。
他是真病假病,拓跋泰心中有数,并不揭穿,而是手书一封让人送去胡夏国主赫连渤处,然后练兵等待出战。
与此同时,京中各家女眷已在宫中抄经七日了,众人本想着早点抄完早些归家,可经书绢帛源源不断送到三清殿,抄完一卷还有下一卷,而崔贵妃就是不明说抄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甚至还起了兴致要给将士们缝冬衣,又命人送来布匹棉花,一副把众女当骡子使的架势。
有些人率先琢磨出不对劲来,于是这日,几位命妇一齐求见贵妃。
崔晚晚也不躲,大方召见。
这些时日她一扫从前妖冶姿态,素衣简饰,日日在三清殿陪着众女抄书,端的一副诚心祈福的模样。
“赐座。”崔晚晚目光扫过这几人,对她们丈夫兄弟的官职一清二楚,不外乎都跟江肃有牵扯。她心中了然,先声夺人,“诸位的冬衣都做好了?”
兵部陈侍郎的夫人起身回话:“臣妇惭愧,冬衣尚未缝完,只因眼睛有些疼……做针线就慢了些。”
“哦?既是眼睛不适,那请太医来瞧瞧吧。”崔晚晚在吃住上并不苛待众人,求医问药也无不可。
陈夫人碰了个软钉子,不好再说什么,谢了恩又坐下了。
这时,另一个命妇帮她解释道:“启禀娘娘,陈夫人并非得了眼疾,而是挂念家中襁褓稚儿,每夜暗自垂泪,这才哭坏了眼睛。”
外臣男子不能进后宫,众女被困在此地出不去,时间一久自然不满,拐弯抹角地向贵妃打探出宫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