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地图来!”一听此言,袁绍立刻就脸色大变了。他和曹孟德自幼相交,交情莫逆,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绝对不会来抄曹孟德的老巢。可是,闻听他围了定陶,曹孟德为什么立刻撤围而走,而不是来昌邑和自己会合呢?这不合常理呀?事出反常必为妖,莫非阿瞒料到了什么?袁绍的手指从定陶转向西南,成武、防东、单父、丰县,过了丰沛之地,就是徐州的彭城国了。从彭城一路向西,经过武原,距离徐州的郡治郯县只有三百里路。
“防东,高干那边可有消息?”袁绍抬头问道,对于曹孟德的去向,他大致有了判断。他这句话是问审配的,审配是奋威将军,有监督诸军的责任。“主公,高干将军的鹰信刚到,他详细询问过防东的父老,四天之前,的确有大队军马疾驰而过!目标是东南方向。”审配恭恭敬敬地拱手答道。他是一个直臣不假,但并不是说,他不会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既然主公已经料到了,自己就没必要先说了。等到主公说出来之后,自己再顺势补锅也不迟。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德呀孟德!你这一招儿狡兔三窟,真真是神来之笔呀!”袁绍摇着头苦笑了。“主公为何发笑?”审配在一旁凑趣儿地问道。“正南,孟德此去,定然是偷袭徐州去了!比起郯县的积聚,眼前昌邑城中的,实在是九牛一毛!如今,我大军围攻昌邑正急,绝对不可能回过头去和他争兖州。刘玄德刚得徐州,人心未定,孟德此战定能得手!”
袁绍长叹一声儿,望着眼前的昌邑城说道。“主公,既然如此,就该防备张邈、张超和陈宫的兖州军来援了!为了救张超一命,臧洪不远千里,舍生忘死来救。如今,昌邑城破在即,臧洪即将战死沙场,张超必定会前来救援的。”审配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正题儿。
“唉!”袁绍再次慨然长叹了。“正南,张邈、陈宫的兖州兵还不要紧,毕竟他们是久战之师,早已精疲力竭了。我真正担心的是那吕奉先!他要是出兵来救昌邑,我这一支大军就全完了!若是孟德还在定陶,还能抵挡几日,给我留个撤军的时间。现在,都他娘的完喽!”
“主公,既然如此,我们攻陷昌邑之后,今日略做歇息。明日立即撤军返回青州好了!”审配瞅了一个空档儿,就势儿提出了建议。“正南,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马上发鹰信给显思(袁谭),让他密切注意吕安的动静儿。这边儿吕奉先一动,吕安那小子肯定会动!”
袁绍沉吟片刻,终于作出了措置。他本来就是果决明敏之人,转瞬之间,就抓住了重点。
此时此刻,攻城的袁军步卒距离昌邑城墙只有三百步了,两军的弓弩手已经开始了漫射。袁军胜在人多势众,箭矢如同飞蝗一般,遮天蔽日。汉军胜在盔甲坚固,又有强弓硬弩,抽冷子来上一下子,中者立扑。看眼前的形势儿,顶多再有小半个时辰,袁军就能攻上城头了。
望着步步逼近的袁军,臧洪再一次转头望了望西方,还是空无一人。唉!看来兖州的援军是来不了了!准备力战而死吧!袁绍立马在高岗之上,手搭凉棚望向昌邑,以他的一双老眼,早已看清楚了,这一次攻城,臧洪绝对抵挡不住。攻陷昌邑之后,必须立即撤军,返回青州。否则,吕奉先倾巢来攻,我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唉!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粮食呢?
呜??????呜??????呜??????就在此时,一阵呜咽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次第响起,袁军从上到下立刻就都大惊失色了。这号角声是吕布军中惯用的,难道是那吕奉先来了?袁绍立马在高岗之上,极目远眺,只见东南西北四面都尘土大起,在那漫漫黄尘之中,有无数旗帜闪现。隐约望去,三重火焰铁拳旗、金色葫芦旗、斑斓虎头旗、黄金五铢旗时隐时现。
“不好!吕奉先来了!赶快撤军,列阵迎敌!迟了就完了!”袁绍大声怒吼着,脸上满是颓丧之色。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急促的鸣金之声大起,围城的袁军潮水一般退了下来。“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是温王亲率的大军!陷阵营、背嵬军、虎豹骑,银狐鬼军,都来了!都来了!”昌邑城头,残存的汉军郡兵大声呐喊着,他们欢呼着、雀跃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九死一生,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儿,竟然能够得以生还,他们已经喜极而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