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儿,殿门开了,竹帘儿一掀,郑泰像素日里一般,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照例是行礼,照例是免礼,君臣相对坐下。周周的身影儿惊鸿一瞥,悄然躲进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她又飘然而出了,手里是一个大托盘儿,里面是几样寻常菜蔬,一坛酒,两只酒杯。
“谢过周贵人!”郑泰躬身施礼道。“无妨,公业,你与朕是通家之好,不必来那些虚套子。你匆匆而来,可是有了新消息?”天子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此时此刻,他太想知道结果如何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就像一个按捺不住内心焦急的少年一般,一想到曹孟德和袁公路那难看的脸色,天子就忍不住想笑出声儿来。
“陛下,曹孟德动手了,袁公路没敢动手。”郑泰自然知道天子此刻的心情,他开口便说出了结果儿,然后略略停了停,这才开口解释道:“一听说陛下任命金尚为兖州刺史,曹孟德立刻便勃然大怒了,他亲率大军,迎击金尚,将金尚打得稀里哗啦,一溃千里。金尚收拢溃兵,南下投奔袁公路去了。这一仗,曹孟德是打赢了,却激起了轩然大波。”
“即便是强横如董卓,也晓得打着大义的名号,以天子的名义发号施令。如今曹孟德竟然敢亲自率兵迎击陛下任命的兖州刺史,天下的儒生士子和世家大族全都忍不住了,纷纷跳出来口诛笔伐,声讨曹孟德。便是曹孟德的亲密战友张邈,也对曹孟德此举不以为然,据说张邈还写了一封信,痛骂了曹孟德一顿。陛下的这一纸诏书,顿时便让曹孟德现出了原形,多年道行全毁,所谓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如今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听此言,天子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会心的笑容,曹孟德此举,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他的目的,便是揭开曹孟德的‘尊王攘夷,中兴汉室’的画皮,把他的真面目公之于众,让天下人好好儿地看上一看。“曹孟德此举,在朕的意料之中。公业,袁公路如何了?”
“一看曹孟德弄得灰头土脸,袁公路立刻便傻眼了,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敢动手。可是指望他笑脸相迎,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刘繇聪明,他说服了两个人:陆康和吴景,再加上逃到袁术那里的金尚,咱们在袁公路治下的扬州,已经悄悄地埋下了三颗钉子!再加上孙策孙伯符,假以时日,日后足够让袁公路喝上一壶的了!”郑泰脸上笑意盈盈,看上去开心极了。
陆康,字季宁,吴郡吴县人,是江东大族陆氏的直系子孙,现任庐江太守。人称聘老的陆纡,就是他的嫡亲兄长,聘老的小孙子陆逊――就是玲绮的小客人――是他的从孙。本朝的江东,世家大族众多,其中以“顾陆朱张”四大家为首,陆家是第二位,在江东极有号召力,一呼百应。此时的陆康是庐江太守,天子亲封的忠义将军,中两千石。
吴景,扬州吴郡吴县人,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夫人吴夫人的亲弟弟,孙策的舅舅,现任丹阳太守。扬州六郡,陆康是庐江太守,吴景是丹阳太守,再加上在吴郡守孝的孙策,三郡太守支持刘繇,还有一个大名士清流金尚,难怪袁公路不敢动手了。剩下的就看刘繇自己了。
“陛下,去年袁公路向陆康借粮三万斛,被陆康一口回绝了。如今陆康又第一个跳出来,狠狠地给了袁公路一记耳光,这意味着江东四大家族‘顾陆朱张’中位列第二位的陆家与跳出来反对袁公路了!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袁公路肯定会出兵收拾陆康的!再加上吴景和孙策,扬州很快就要乱成一锅粥喽!陛下您就等着看好戏吧!”郑泰满脸都是笑意。
“好!公业,你做得甚好!如今公孙瓒忙着对付刘虞,袁绍忙着刮地皮打黑山军,曹操忙着和青州黄巾作战,都忙得不亦乐乎。如今袁术又和陆康开战了,诸侯们都自顾不暇,我们正好利用这一段时间积草屯粮,训练士卒,以待来日,中兴汉室,还于旧都!”
天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双手举起了酒杯:“公业!请满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