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走到哪里了?”董太师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八宝辒辌车的金丝纱帐中抬起头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唉!这几日,老夫的这把老骨头快要颠散架了!还是这八宝辒辌车舒服!”虽然是在逃命的途中,董太师还是如往日一般气定神闲,他心里还是有底儿的。
马超的部下只有三四万,训练装备都不怎么样,凭的只是一股锐气,和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这些身经数百战的老兵痞相比,还差得很远。若不是马超率军从背后偷袭,这一仗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马孟起,你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莫要张狂,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董太师这一生,身经数百战,胜败之事经得太多了。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手底下这些打不散的西秦杂胡和湟中义从,这些老兵油子跟着他打了十几年仗,只要不死,总会瞅个机会悄悄儿地溜回来。只有在他董卓的麾下,这些恶贯满盈的罪犯们才能活得舒坦。
董太师最担心的还是长安城,那是他和西凉军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有个闪失,他的政治生命就走到头儿了!如今,长安城还在李儒的掌控之中,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旧部溃卒云集长安城的那一刻,就是他董仲颖率领西凉军大举反攻之时。
至于吕奉先,那人还是识相儿的,原本自己只是想糊弄住他,为自己底定凉州争取时间,现在看来,就要拿出真金白银了。看现在的局势,只要自己在长安城下大败韩遂的西凉叛军,就能在和并州军的谈判之中少损失一些儿利益。李儒是个聪明人,想必他早就做好了重新武装十万西凉军的准备了,老夫的部将之中,李孺这样的文臣还是太少呀!
“太师,还有十里路就到苍松了。”李肃恭恭敬敬的声音打乱了董太师的思绪,如同一块儿石子儿落入了平静的湖中,溅起了阵阵涟漪。“哦!”董太师终于想起来了,苍松是个县城,距离姑臧城大约百里。凉州地广人稀,武威郡占地极广,东西有千里之遥。
“传令,就在苍松城内歇息吧,不走了!”董太师淡淡地说道。“诺!我这就鹰信王司徒,此刻他应该快到苍松了。”李肃依然恭恭敬敬地答道。“唉!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呀!王司徒此番鞍前马后,辛苦劳累,竟然没有半分怨言,老夫心中甚慰。”
说实话,对于王允,董太师原本还是有三四分提防的,他毕竟是百战宿将,宦海浮沉多年,是极其了解人性的。可是,自从他在昭武大败以来,王司徒的表现可圈可点,事事想在前面,做在前面,而且都做得极好,不由得让董太师对他刮目相看了。心中的戒备,也减弱到了一两分的程度,这已经是董太师的最低限度了。
仓亭县衙内,王司徒高踞堂上,满脸肃然地对着一众小吏讲话。“准备三千人的饭食,要管饱,猪肉、羊肉都行。备办热水,新衣,让董太师的两千铁骑沐浴更衣。在县衙周边的仓库、官署内准备宿处,准备五日的干粮、清水。”
一口气儿说完了这番话之后,王司徒伸出了一根手指:“记住,绝对不可骚扰百姓!还有,征召一千人的民壮上城据守,去我的侍卫那里报到!让西凉军好好睡上一觉儿,明日还要赶路!准备草料,把战马好生刷洗一番,多喂些豆饼。”
“诺!”堂下的小吏们轰然应诺,一拱手去了,两千人的饭食还不算太大的负担。
“司徒,刚刚收到的鹰信。”一个亲随悄悄地递过来一封文书。王司徒展开一看,上面没头没尾写着一行字:万事俱备,只待命令。“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司徒挥挥手,让亲随下去,他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中却激荡无比。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董太师的车驾到达苍松的时候,王司徒早已亲自在西门等候了,城墙上,一千民壮正在王司徒亲兵的带领下四处巡查。一阵阵食物的香气从县衙的方向传来,猪肉炖菜的味道儿一阵阵向众人的鼻孔里钻来,两千铁骑和董太师的数十个贴身侍卫立刻就腹如雷鸣了。
“王司徒,你做得很好,老夫心中甚慰!走,我们吃饭去!”听完了王司徒的措置之后,董太师用肥胖的手指拍拍不断发出阵阵雷鸣的肚腹,满脸高兴地说道。“太师,整个县衙我都腾空了,专门留给您老人家和贴身侍卫居住。说到这里,王司徒压低了声音。“非常时期,太师一定要注意安全,谨防不测呀!西凉叛军中可是有死士的!”“老夫晓得!晓得!”董太师用蒲扇一般的大手拍拍王司徒瘦弱的肩膀,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