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灿听得满头大汗,心知把新任太守得罪惨了,但是现官不如现管,顶头上司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他左右为难急的团团转。看他这般模样,王晋心知其中必有蹊跷。“张都伯,城内何人官位最高,叫他出来说话!”张灿一听心头大喜,连忙躬身叉手。“使君见谅则个,左曲军侯吕凯严令不得放任何人入城。目前城中以长史黄崇为尊,军官是左曲军侯吕凯为首,属下立刻前去禀报!”
听他如此措置,王晋面色缓和了些。“你且去吧,不过要快些,护送我的官军正在和鲜卑人厮杀。每迟一刻就会有数十伤亡。”张灿恭恭敬敬地叉手行礼,转身去了。
九原城东门望楼高有两层,下面用来屯兵和贮备物资器械,第二层视野开阔,布置得军帐一般,两个人正在凭窗而望。一人矮胖身材,黑面浓须,正是左曲的军侯吕凯,此刻顶盔掼甲,面沉似水。另一人普通士卒打扮,瘦高个,白面微须,四十左右,大冷的天竟然摇着一柄鹅毛扇。
“迟之兄,那些死士已经逃散,再不让王晋进城就没法交代了。家主的吩咐我已经做到了,许给我的好处何时给我?”吕凯侧身面向瘦高个,面有怒色。那迟之兄微微一笑。“凯兄勿急,先看看此物。”说完从怀中掏出几篇竹简递过来。吕凯展开一看,大喜过望。“如此,烦劳家主了!某这就下去开门。”
“且慢!”迟之兄摇了摇鹅毛扇,狭长的双目张开,两眼精光四射。“凯兄,再有半年令郎的游历就要结束,然后是举孝廉或者州郡辟除,至于得个什么官位,就看凯兄的表现了。”吕凯双目大开,好似要冒出火来。“迟之兄这是何意?某自幼年起就隐身吕家,为家族贡献了一生,至今孑然一身,为的就是这个儿子。家主但有吩咐,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迟之兄微微一笑:“凯兄勿恼,令弟前日已选得县令,半月后就赴任。加上令郎,家族对你算得上恩高义厚了。只是这王晋的死活关系甚大,万万不可让他活着赴任。”吕凯双手一摊:“他已在城下,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进城。”迟之兄哈哈大笑:“凯兄,附耳过来。”
两人嘀咕了几句,吕凯满脸疑惑。“此计倒是可行?谁来动手?”“某带得数十死士,无须凯兄动手,万一失手绝不会牵扯到凯兄。”吕凯面皮青紫,以手扶额如是者三。突然他双掌互击,低声吼道:“直娘贼,就干他这一遭儿!”“这就对了嘛,王晋一死,什么都好说,多大的事儿!”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缘梯而上,迟之兄一叉手,悄然消失了。张灿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军侯,新任太守王晋正在城下,已经出示了节、符、传,请军侯示下,这城门开还是不开?”“走,看看去。”吕凯大步流星下楼去了。
王晋在城下正等得焦急,王翰带着中曲早没了影踪,章霖派来的鸿翎信使却带来了好消息。吕布军已经大败鲜卑,正在清点战果,两柱香后即可到达。章霖提醒王晋,他和吕布都认为此次遇伏迷雾重重,还是要小心些和军队一起入城。
王晋抬头看看天,已是正午时分,风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一片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一丝暖意。回想起这半天的遭遇,王晋不仅连呼侥幸,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逃过了伏杀。背后的主谋又是谁?设计出如此精巧的连环局,还动用了鲜卑人,为了一个两千石的官员值得吗?王晋摇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大家一起入城吧。王晋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念头,他又逃过了一次伏杀!
城头上一阵骚动,一个人探出头来,仔细向下张望,周围的人众星捧月一般将他紧紧护住。“王使君请了,属下是左曲军侯吕凯,迎接来迟万望恕罪!”吕凯满面含笑,向城下一叉手。“属下这就开城门,恭迎使君入城!”王晋脸色不变,略一拱手:“不急不急,吕军侯且去。”
吱吱吱,一阵响动,两扇布满铜钉,遍蒙铁皮的城门缓缓开了。吕凯在城头一拱手:“城门已开,请使君入城!”经过这一路的波折,王晋早就学乖了,万事都要先问个为什么。这吕凯口口声声恭迎自己入城,却站在城头上,下属迎接上官是这个礼数吗?要知道本朝的太守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是不折不扣的千里候。对待顶头上司这是典型的轻慢,王晋越发拿定主意了,一定要和军队一起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