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立在窗边,见主上无动于衷,脸色瞬间比池子里的浮萍还绿:“完了,主上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新娘子!快来劝劝我们家主上呀!”
墨倾柔临危受命,只好悄悄溜了上去,从云清净左边探出一个头,轻声唤道:“云兄?”
云清净:“……”
“云兄?”墨倾柔换去右边。
云清净:“……”
墨倾柔继续迎难而上:“云兄,你就别愁了,江叔叔之前不是说过,近来江湖各地频生异变么?我想杜少帮主这事应该也与那……”
“我真就弄不明白了!”云清净忽然打断,顶着一头窗花纸回过脸来,“你和宇文家那小子就这么急着拜天地么?怎么将婚期定得这么早?”
“啊?”倾柔还没从漕帮的事情缓过神来,转眼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云清净一把扯下窗花纸,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险些一个踉跄,倾柔急忙将他扶住:“云兄小心!”
“没事……就是蹲久了有点头晕。”云清净将她半推开,抖了抖袖袍,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墨倾柔:“……”
云清净随手将剪纸抛给祥瑞,那傻鸟就兴奋地接了过去,帮着下人们在各处贴起了窗花。
墨倾柔追着云清净回到桌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云兄你可不知道,自从海兄他们来到东原,官家那边始终是坐立不安,前后派了无数人过来盯梢,若不尽早离开,只怕夜长梦多。毕竟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谈婚论嫁,我听爷爷说,朝野上下都将这次大婚视作中原朝廷和北原之间的和平联姻……”
云清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无心听她的大道理,越发郁闷道:“可是你十天后就要嫁去北原了,万一他赶不回来怎么办?以后我上哪儿去等他!”
倾柔微愣:“他……是醒兄么?”
“除了那死疯子还有谁!”云清净将茶杯砸在桌上,“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哼,三天两头就往外跑,去哪儿也不告诉别人,装神弄鬼,假模假样……”
云清净兀自碎碎念,每个字都咬得龇牙咧嘴,倾柔连连瞥了他好几眼,忍住笑意道:“我记得在北原的时候,醒兄曾经和我聊过一阵,他说他对很多事都不敏感,但我却觉得他是我们当中心思最细、最敏感的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心里藏了什么事,好像很无助,可是你说醒兄这么个无所不能的人,有什么事会很无助呢?”
云清净默然,没想到这小丫头随意一番话就能将他的怒火浇熄,连丁点火星都不剩。
原来那死疯子也会对别人说那种话么?为何从来没对自己提起过?
墨倾柔见此话颇有成效,立刻转了个笑脸:“反正,醒兄这么个心细如发的人,肯定不会放任云兄你这么想念他还不回来的!”
“嗬,是么?”云清净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发愁。
“既然现在无事可做,那不如让我教云兄你哼一首歌吧!”
墨家小丫头说的每句话都是步步为营,云清净无力招架,很快赏了个脸:“什么歌?”
倾柔故意卖了个关子,直接哼唱起来,歌声充盈满屋,又透过窗棂飘了出去,云清净莫名恍惚,似乎与歌声中的情愫起了共鸣。
小丫头的嗓音温婉却略显沙哑,大概是当初跪在宫门前喊破喉咙还未痊愈,虽有瑕疵,却是真挚动人。
循着歌声,脑海中似乎勾勒出了橘红色的天幕,最底下有一条金黄的天际线横贯,落日缓沉……不知不觉,他也学着哼了起来,两人坐在墨云水榭里,守着的唯有两盏暖烛、一壶清茶。
“这是北原的一首民歌,叫归人小调,虽然没有歌词,可这曲子就足以让人心生惬意。”
“归人……”云清净若有所悟,可惜蓬莱永昼,不曾有过方才想象中的那般动人暮色。
可他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呢?
云清净觉得自己真快闲出了毛病,于是趁着宇文氏送来的聘礼还未将水榭堵得水泄不通,撇下小丫头独自溜了出去,顺带抓走了聒噪的祥瑞。
主仆俩许久没有一路同行,祥瑞变得甚是乖巧,半句浑话也没有,云清净便在东原各处悠闲地走走停停,不经意间路过了东郊码头。
自从漕帮的人撤走之后,东郊码头寂寥许多,也不知道这场腥风血雨都刮去了哪里……
云清净驻足良久,不断回想起杜荣的死,终是放心不下,转身朝天鸿城去了。
※※※※※※※※※※※※※※※※※※※※
日常唠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