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霜策挺拔打坐的侧影如月下谪仙,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宫惟歪头俯在他面前,似是好奇那白檀香气是从何而来,便凑近沧阳宗主袍袖口仔细地闻;少顷他鼻端顺着衣袖一路向上,用牙尖叼起衣带,轻轻一拽,就这样解开了象牙色的外袍。
衣袍松散开来,无声地铺在地上。
徐霜策无动于衷,像一尊深邃俊美的雕像。宫惟却因为姿势的变化,上半身几乎完全没入了他怀里,歪着头用鼻尖轻轻去蹭那修长的脖颈。
“徐白,”他亲昵而含混地说,“到时候了吗?”
下一刻他就像朵飘零而来的桃花,从颈间被拂了下去。
徐霜策把他按在自己膝上,一手环过肩侧,伸进了柔薄寝衣的领口;另一手指尖顺眉心气海注入丝丝缕缕的灵力,再一次暂时平复了四肢百骸绷紧叫嚣的灵脉。
“还没有。”徐霜策低而清晰地道。
第二笔绯红字迹没入锁骨下,与第一笔落在同样的位置,但宫惟浑然不觉,兀自用头磨蹭他的腿:“徐白……”
徐霜策的手从他衣襟里拿出来,沉沉盖住了他的眼睛:“再睡一会儿。”
日出日落,月升月沉。半梦半醒间宫惟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流逝,甚至忘记了今夕何夕;每次醒来时他都被关在这华丽的寝殿里,徐霜策或打坐调息,或处理公务,见他醒来便招招手,一指把宫惟的头抵得被迫仰起来,然后输入少量灵力。
宫惟亲他,蹭他,像甜蜜柔软的梦一样缠着他,沧阳宗主那张冰冷禁欲的面孔却没有出现过丝毫变化。每次他都会在宫惟右侧锁骨留下一笔轻微的刺痛,但不论宫惟怎么低头都看不到那个位置,也不知道那一笔一划的字意味着什么。
“什么时候才能双修呀?”宫惟在他耳际磨蹭着问。
徐霜策不动声色:“再等等。”
“为什么要等呀?”
沧阳宗主并不回答,如果宫惟追问得急了,便会感觉他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眼睫末梢轻轻一拂,随即困意席卷而上,卧在徐霜策臂弯中不甘心地沉沉睡去。
他那么轻巧,像一件经年失而复得的珍宝。
灵力断断续续,金丹却仍在运转,焦渴和空虚与日俱增。
每一次醒来宫惟都缠得更加厉害,每一次被输入少量灵力后换来的都是更大的渴求和不满足。他整天整天腻歪在徐霜策怀里,右侧锁骨下的笔划已经渐渐连成了一个字,随着时间越发清晰地牵动他的元神,像火苗触发更大的欲念。
他终于隐隐感觉到,那是徐霜策在自己身上打下的某种记号。
但为什么要这样呢?宫惟迷迷糊糊地想。
我不是都已经愿意找他双修了吗?
终于某个深夜宫惟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时,他看见徐霜策睡在自己身侧,凌厉的凤眼紧闭着,呼吸平稳深长。
宫惟藏在暄软的被褥间偷觑他,月光勾勒出徐霜策寒剑一般的眉角,锋利的眼梢,挺拔的鼻梁和薄唇。他面相看起来年纪还很轻,但眉宇间有种冷肃、禁欲、不动声色的气质,让人望而生惧。
宫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舔舔嘴唇,钻进被子里悉悉索索,在黑暗、温暖而私密的空间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徐霜策突然睁开眼睛伸出手,把他整个人从被窝里硬生生提了出来。
“干什么?”他沙哑地问。
宫惟趴伏在徐霜策胸口,嘴唇微红,神情无知而又无辜。
寝殿巨大华美,床榻却被层层帷幔围成了方寸之地,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宫惟白缎寝衣已经从肩侧滑落一小半,露出的肩头好似半泓剔透月光,随即那月光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贴俯在了徐霜策胸前:
“徐白,”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好像在透露一个秘密:“你……了。”
下一刻,徐霜策拉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宫惟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天旋地转,咽喉被一掌摁在了软枕间。
“知道么,”徐霜策在他耳边道,“这是最后一笔了。”
话刚出口时,宫惟只觉右侧锁骨下蓦然一刺,绯红笔迹如钢针般狠狠扎进血肉、直贯元神,让他失声“啊”地一声喊。
——疼痛尚未完全消散,从未有过的迫切渴求便轰地烧了上来。
那应该是灵脉空虚时本能中对灵力的需求,但又隐约掺杂了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宫惟感觉自己连魂魄都被某种未知的焦灼点着了,努力聚焦视线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颤声哀求:“徐……徐白……”
但徐霜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问:“什么样的人可以结为道侣?”
结为道侣?
宫惟迷惑了,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徐白曾经问过,好像是自己被罚打扫璇玑殿白玉台阶的时候。
他努力回忆自己当时的答案,思维却变得又软又粘稠:“四柱八字……相合……”
徐霜策的回答轻而狠:“错。”
“门当户对……”
“错。”
“……阴阳相济,名门正派……”
“全错。”
宫惟伸手想勾住徐白的脖颈,刚一动就被钳住腕骨按回了枕间,只能徒劳地挣扎磨蹭,寝衣越发凌乱不堪:“徐白……”
徐霜策把他紧紧地抵在软榻间,那双黑沉的眼睛无动于衷。
徒劳的讨好让宫惟委屈至极,眼底里已经聚满了两汪水,颤颤巍巍地好似要满溢出来:“可是我不是人,我不知道。”
徐霜策终于略放开一只手,大拇指腹擦过他鸦羽般湿润的眼梢,低声说:“好好想想。”
“……”</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