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酒醒了,不像醉酒那会儿跟在叶以舒身后。两人中间保持着一点距离。
冬日来一碗面,身心松快。
叶以舒吐出一口浊气,那被老头儿老太太摆了一道的怒意也散了。
洗了碗,又把灶台收拾了。叶以舒等着宋枕锦安排。
却见他打了热水,又回屋找了一块赶紧的棉布帕子递过来。叶以舒接过,有些纳闷,怎么话忽然就少了。
宋枕锦感受到哥儿的视线,转身回屋。
他抱了一捆稻草进屋,又在上面放了一张凉席。席面上铺上一层褥子,再放上一床被子跟一件厚实棉袄。
叶以舒收拾完进来,就见宋大夫已经把地铺给铺好了。
宋枕锦见哥儿进来,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叶以舒伸手按了按那褥子,确认厚实,便点了头。没等宋枕锦起身,他脱了衣服鞋子往床上一钻。
宋枕锦撑在被子上的手一僵,匆匆别开眼。
烛火吹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枕锦躺进被窝,睁着眼睛恍惚难眠。他也是今日才知道他有了个夫郎这事儿。
当时看哥儿穿嫁衣来诊治,还以为是跟别人成婚时出了事儿,哪曾想……
这事无疑打乱了他的计划,但好在哥儿自己提出要和离,他便顺从他的意愿。
屋里忽然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两人都有些难以入睡。
“这事儿是叶家耽误你,你爹给出去的银子我会想办法让叶家送来。”叶以舒诚恳道。
宋枕锦没料到他会开口,也平心静气道:“不算耽误。我并没有成家的打算。”
“嗯?”
“我拜别师父之前,他让我去府城继续学医。但我家中还有爹在,这么多年也未尽人子本分,迟早也会离去的。”
“明白了。”
“但你是哥儿,怕是我耽误了你。”宋枕锦话里有愧疚,也是真心实意这样想。
叶以舒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名义上的东西而已。对我来说要不是想让爹娘安心,我今日就能让你写了和离书,我自个儿回家去。”
宋枕锦道:“嗯。”
哥儿能这样想,他受的伤害最小。但他为男子,和离的话,他会给足哥儿补偿。
闲聊着,不知几时。两人也起了困意。
适应着不同的气息,也就睡着了。
叶以舒在宋家养了两三日,又让宋大夫给把了脉,直到彻底好了,也该回去算账了。
天将亮,宋枕锦起床。
他动作轻,看了一眼全身捂在被子里的哥儿,转身收拾了床铺,又轻手轻脚出去做早饭。
宋家原来家境不错,还是青砖瓦房。但现在是破茅屋两座,青砖瓦房塌得只剩下一半。
那些个好的青砖、瓦片都被宋仲河拿去卖了银子,换了酒喝。打眼一瞧,宋家就是一半废墟,一半烂茅屋。
宋枕锦不是没想着修缮过,但宋仲河死活不许。
宋枕锦看到那片废墟,想到他爷,便也没再说什么。
他不去细想宋仲河的用意,他回来也不是因为他多想他这个爹,只是尽了人子本分后,便能抛却前尘,毫无留恋地奔赴下一个地方。
这次离开后,不知是不是落叶归根时才回来。
宋枕锦心如止水。进灶屋熬了米粥,等着哥儿醒来一起吃过,便提着礼往下林村去。
到叶家时,里边正热闹。
那东厢房那边不知何时搭了一个新灶,他娘闷不吭声地做饭。他爹烧火。
他奶叉着腰站在边上吵吵嚷嚷。骂儿骂女又骂祖宗,听那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将他奶逼迫到这个份儿上。
叶以舒站在篱笆那儿冲着一边抱膝发呆的豆苗招手,小家伙眼睛一亮,立马跑过来开门。
“大哥哥,哥夫?”
叶以舒揉了揉他脑袋道:“也叫哥。”
“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