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喻在微信上忙了一圈,不知不觉中关心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
袁老、老薛、陈师兄,燕北跟华清大学好几位加了微信的教授,以及他的朋友群……
大家都从新闻里看到他了,然后用各自的方式为他祝贺。
比如朋友群就主要靠酸……
夏可可也把他新闻上的片段发了过来,乔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得不说,央媒夸起人来其实很专业的。没有强调他讲述的东西中那些专业的东西,就是单纯把台下正在听他报告的大佬们名字报了一遍……
一堆的菲奖大佬都坐在下面,那感觉顿时上来了。
起码知道菲尔兹奖代表什么的人,应该能找到那种感觉了。
于是乔喻顺理成章的把这段视频转发到了自己的微博账号上。
现在许树已经不再提醒他了,不过这么长脸的事情,乔喻可不介意为自己宣传一波。
我虽然有缺点但很牛逼的人设就是这么慢慢建立起来的。
主要是现在看七点新闻的人越来越少了,不然都不需要这么麻烦。
发完之后,乔喻照例在微博等了几分钟。
这是观察关注自己账号红粉多还是黑粉多的机会。
乔喻喜欢黑粉,尤其是那种有水平能黑到点上的黑粉。因为这种人的不看好,是真能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就好像之前一直想跟他争个高低的余伟那样,懈怠的时候,只要想想还有一个富二代在后面追赶,就能让乔喻感觉动力满满。可惜的是这个富二代跟他的名字一样,不太持久,都还没到上刺刀的时候直接投了……
没什么意思。
本来还以为余伟能成为他一生之敌来着……其实真要说起来,余伟比他更适合研究数学,家庭条件优渥,没有生活的烦恼,有哥哥可以继承家庭产业,能够一辈子为了兴趣而活。
简直是先天数学科研圣体。唯一可惜的大概是都十六岁了,还看不懂一些简单的论文,直接把自信打击没了。
乔喻在心底感慨着。
他甚至认真考虑了朋友群里龚家涛最后的假设。
等到他们毕业的时候,自己应该能成为教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收研究生。当然乔喻对收三个大老爷们没什么兴趣,甚至觉得挺尴尬的。
不过以后要是乔曦真在数学上还能赶上本科的课程……
当妈妈的导师,嗯……这个好像可以有。
以后在家里两人意见不太一致了,他就可以把乔曦叫到办公室里拿出作业或者论文来批评一通,光是想想都觉得人生已经变得公平且完美。
果不其然,在微博上传了七点新闻的录屏之后,顿时炸出了一堆大概从来不看七点新闻的家伙。
“假的吧?让我捋一捋,之前好像没听说过哪个竞赛大佬直接去学术会议吧?咋?现在奥赛题直接上千禧年难题了?”
“我靠!几何朗兰兹猜想?十六岁的真大佬啊!”
“菲奖大佬下面站台?乔喻?这是真好像有点不搭边吧?这次是真天才?”
“大佬偏科严重,要去补补语文了!”
“真的,是真的,刚去央媒官网看了重播。兄弟们,这里没得黑了,风紧扯呼!”
……
乔喻随便刷了几个评论,就关了微博。
主要是没啥意思。
有建设性的观点并不多。
当然这主要是怪这次会议稍微有点高端了。不懂行的人不知道在这样的会议上做开场报告有多牛,懂行的人不知道从哪个角度黑。
虽然乔喻的老师是田言真,还跟袁正心关系明显不一般,两位都是真正说话有用的院士中的大佬级人物。但这次大会不管是田言真还是袁正心,可都没在组委会任职。
更别提这两位的影响力主要还是在华夏。
光是七点新闻里第一排,给了画面的就有五位菲奖大佬。
还有彼得·舒尔茨这种被誉为西方数学天才的人物在,光靠田言真跟袁正心的面子,可请不来这么多人捧场。
更别提但凡了解过朗兰兹纲领的都知道,这东西有多抽象。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一般数学家都不会去贸然选择这个方向。
罗伯特·朗兰兹本人自不必说。
皮埃尔·德里尼研究朗兰兹纲领的一部分,即证明了魏尔猜想的一部分而获得了菲尔兹奖,他恰好就是坐在台下听乔喻报告的菲奖大佬之一。
洛朗·拉福格,因为在朗兰兹对应方面的贡献,尤其是朗兰兹高维对应的贡献拿了菲尔兹奖。
理查德·泰勒,在模形式和伽罗瓦表示的领域内的研究有目共睹,同样也是数学界大佬之一,曾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任职,随后去了斯坦福大学。
这样的数学家还有一些,比如彼得·舒尔茨、爱德华·弗伦克尔、迈克尔·哈斯、丹尼斯……研究这玩意的数学家现在大都是数学最前沿的大佬。
这个研究方向本就是在挑战人类智力的巅峰。
许多数学家都寄希望于这方面研究的突破来解决许多现在悬而未决的数学难题,比如著名的黎曼猜想。
还是那句话,为数学基础研究提供新思想、框架跟工具的研究从来都是最难的。
这就跟创造工具要远比使用工具更难是一个意思。
这些数学大佬们证明出的定理,后来者可以直接使用。而不是把那些繁琐的过程再证明一遍。
所以第一批关注乔喻的那些粉丝,大概是真找不出任何东西来黑乔喻。
毕竟数学这玩意儿是讲究一个基本法的,想黑可以,但首先要懂。
如果狗屁不懂,就去硬黑……很容易会引发群嘲。
这就导致想在专业知识上去黑某位数学家,门槛极高。除非是内部撕逼,否则真就很难。
当然这同时也是数学很难在大众中间产生共鸣的原因。
不过乔喻关了微博之后,关于他在七点新闻上露脸这条消息还是很快上了热搜。
因为这其实跟数学无关,只跟少年天才四个字有关。
以前也有少年天才被官媒认证的情况,但毕竟大都是通过网络平台,这次不一样,是七点新闻,华夏最严肃的新闻节目。
主持人播报的任何一条新闻都要经过层层审核,任何一点错误都属于播出事故的那种。
十六岁的少年天才,从来都是极具话题度的。
不过这个时候乔喻已经没空去关注这些了,因为田言真正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还在房间里?”
“是啊,田导。”
“今天晚上华夏新闻社驻巴黎的记者想要采访你,我帮你答应下来了。大概半个小时,晚上九点钟开始怎么样?”
“哦,不过我不知道说些啥啊。”
“没事,新闻社的记者还是专业的,而且我也跟那位张记者说了,这次是纯文字采访。我会在伱旁边,你说错话了也不要紧。不写进稿子就行了。”
“那就没问题了,不过不能早点嘛?”
“你忘了今天晚上在五楼的餐厅里有个晚宴,六点正式开始,这是这场会议最重要的一次晚宴,尤其是你作为开场报告人不要去晚了。今晚过后很多人就会离开了。多跟一些数学家聊聊,听听对前沿数学发展的看法,对你的未来会有助益的。”
“明白了。”
“还有,也不要被人给忽悠了。数学这块,总有些人会提出些很新奇的想法,但你也要记住那些没有经过论证的想法往往没有什么价值。任何人邀请你去做一些课题研究,都要先问过我。
倒不是怕你浪费时间,而是怕有人拿你的声誉为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背书!甚至不止是课题合作,任何人任何要求你都不要给出肯定的承诺。”
“这你就放心吧,田导。您忘了,今天早上弗兰克教授还想拉我去他的课题组都被我直接拒绝了。这方面我很小心的。这么说吧,在我还没把数学基础学好之前,除了您跟袁老给我布置的课题,我谁也不信。”
“那就好!对了,如果有人邀请你参加任何牌局,记得也要拒绝。”
“牌局?宴会上还会打牌?什么牌?斗地主吗?”乔喻只觉得大开眼界。
“桥牌。有些数学家有牌瘾,他们会利用一切场合发展壮大他们的牌友。当然也包括在这种宴会上。”
“放心吧,田导,我对任何赌局都不感兴趣,而且桥牌我也不会啊。”
“桥牌的规则以你的聪明劲儿,一、两局就能学会,考验的就是概率、组合跟策略。但最好不要跟他们玩这些。还有不要喝酒,只能喝果汁。严格意义上来说,以你的年纪在这里饮酒是违法的。”
“……”
“还有,除非跟我一起,否则绝对不能出酒店。”
“……”
乔喻很头疼,田导这是把他当成未成年的小孩子了吧?
等等,他好像的确还没成年……那算了,没事了。
就这样一通电话,田言真跟他说了十多分钟各种注意事项。也让乔喻对这种数学家聚会的认知被颠覆了。他学英语时看的那些美剧跟英剧里,晚宴就是大家穿着正式的服装,端着一杯酒到处找人聊天而已。
完全想象不出,一帮老头在晚宴上凑起一桌牌局是个什么场景。
那好像是星城他家小区外头老大爷们喜欢干的事情。
看来老大爷跟数学家的爱好也差不多。无非是把斗地主、跑的快改成桥牌。
挂了电话后,乔喻也没了去分会场听一场报告的想法,干脆就在房间里看起书来。
跟彼得·舒尔茨交流之后,乔喻也意识到了他的短板。
跟人做学术探讨的时候,人家突然说了一个本以为众所周知的定理,他却不知道,着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还好昨天晚上是跟彼得·舒尔茨私聊,如果人多些,他就是给母校丢人了。
乔曦刚刚才提醒了他,不要得意忘形,尤其是不要让对他寄予了极大希望的人失望。这一点乔喻觉得必须做到。
就这样安静的在房间里看着书,到了五点五十,乔喻便走出了房间,下到五楼。
虽然在网上听多了国外组织活动很不靠谱的传闻,但这次看来其实酒店做的还不错。
一出电梯就有专门的法语跟英语双语指示牌,指向数学家宴会的餐厅。
不过乔喻觉得这种双语指示牌多少是有些多余了,应该用汉语加英语就够了。
刚朝着餐厅那里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哦,看,我打赌一块钱,前面那个年轻小伙子肯定是今天大会的明星,乔喻。”
乔喻扭头看了眼,果不其然好多熟人,刚刚从酒店另一个电梯走了出来。
说话的正是皮埃尔·德里尼,他的身后还跟着洛特·杜根、彼得·舒尔茨,以及普林斯顿另外几位教授。
总之都是他今天见过的熟人。
“德里尼教授,你好。还有,大家好。”乔喻站在那里跟几人打了声招呼。
“刚刚我们讨论了几个问题,对了,洛特还说下午的时候他忘记跟你说了,今天你讲的内容写成论文之后要你把稿子投给ann.math,对吧?洛特。”皮埃尔·德里尼扭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老头。
“当然,乔喻,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下午我还答应了要给你发五份样刊。你的这篇论文,还会给你邮寄五份。”洛特·杜根说道。
“啊?这个我应该要跟丹尼斯教授和潘教授商量一下吧?难道不应该大家的论文都发一个期刊?”乔喻好奇的问了句。
洛特·杜根上前一步,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意见?这是你的成果乔喻,你要有这个自信。你的想法,你的成果,你的论文,投给哪家杂志社既是你的自由更是你的权利。完全不需要理会任何其他人的想法。”
乔喻下意识的眨了眨眼,他大概明白为什么田导专门交代他不要给任何人肯定的承诺了。
这些数学大佬一个个都不讲武德。
他如果跟丹尼斯、潘敬元的论文分开发当然也可以,但整个几何朗兰兹猜想的证明过程就显得有断层了。
于是乔喻立刻说道:“杜根教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但没办法,我还没成年。在华夏,不到十八岁属于不完全民事行为人,我可以不跟丹尼斯教授他们商量,但必须得到我老师的同意。”
洛特·杜根摊了摊手。
好吧,虽然他不止一次去过华夏,但对华夏的熟悉程度还没到能了解法律方面是否有这样的规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任何国家对于未成年人都是有限制的,只能说乔喻的年龄优势太过逆天。
“哈哈,好了,洛特,我觉得你等会可以去跟田教授聊聊。我们该进去了,乔喻,一起吧。”
……
对于乔喻来说,数学家的宴会很有趣,也挺无聊。
但有趣的事情他都不能做,所以就只剩下无聊了。
比如桥牌……
还真有数学家把两张桌子堆到一起开始了牌局。
他在旁边看了两局就懂了游戏规则,而且这些数学家还真就是玩玩,跟赌没有什么关系,彩头只是一些零钱而已。算下来手气再差,输赢大概也就不到几欧元。
真正的乐趣其实在于一场牌下来,赢家对输家的奚落跟嘲笑,以及自己人之间的相互抱怨……
这些大佬们相互之间打起嘴炮来还真挺狠的。
虽然没什么脏话,但细细思索远比单纯的国骂更脏。
宴会里也没什么养眼的美女,乔喻本以为会有电视里那些穿着高档露背装长裙的女士出现,还打算亲眼看看这种衣服在现实中出现是个什么样的。
可惜没看到。
倒是卢卡斯·艾森又带着弗兰克跟他聊了几句,弗兰克再次向他发出了邀请,然后被乔喻委婉拒绝了。
这次对话之后乔喻感觉弗兰克可能已经认出了他,从神态、语气、跟所说的话判断出来的,而且他觉得自己的预感一向很准。但乔喻发挥的很稳定。
他就是一个十六岁的无知少年而已,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有什么需要他决断的事一概推给田言真就好了。
“两位可能还不知道,我从小就没了爸爸,是妈妈跟外公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所以我很多东西都不太懂。我的老师,田言真教授就好像我的爸爸一样。他告诉我现在还差的很远。
所以我相信以后我们肯定是有机会的合作的,但那要等到我的老师田言真,也是我情感中的父亲,他觉得我已经有能力来做这件事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喻能感觉到弗兰克似乎不太自然,并有了一些猜测。
这让他感觉很有趣。
他本来还想来一句“哎,当年我爸死的可惨了……”但想到这句话太刻意,还是忍住了。
乔曦说已经不在乎这些,但乔喻其实还是有点在乎的,但他一点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