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父还是心存疑虑:“但你被抓去管看守所的事情,到底……”
“都是小事,已经过去了。在看守所里也没吃什么苦头,多亏有方源呢。”蒋衾顿了顿,严肃道:“可惜你们不能去谢他,我私下里去看看他好了。”
蒋父还想说什么,蒋母一锤定音:“这话很对,我们掺和的话他保不准还以为我们背地里打听了什么,这样反而尴尬!”
靳炎偷偷把脸埋在饭碗后,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结果被蒋衾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更可气的是紧接着黎小檬也狐假虎威的跟着踩了一脚。
“但是我们大人装不知道可以,你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蒋母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是独生子女,表兄弟之间更应该互相扶持。这样吧,今天下午就带点礼物去医院看他,顺便好好跟他开解开解!”
靳炎失声道:“喂不要!”
可想而知他的意见被无视了,蒋衾自然而然问:“医院地址在哪里?”
“哦,你跟的士司机说去省立医院住院部就行,待会我去把病房号写在条子上,你别搞错了。”
蒋衾轻而易举解决了潜在的暴露危机,又顺理成章安排了去看望方源的行程,安心低头吃饭去了。靳炎则抓耳挠腮不得安生,一个劲的想岳母这是啥意思呢,难道想撮合蒋衾跟方源吗,尼玛方小三哪里配得上我英明神武且冰清玉洁的媳妇儿!阉了,果断阉了!
杀气腾腾的靳总没能跟去医院,下午被蒋母强行扣留在厨房削土豆去了。
蒋衾穿着浅灰T恤,水洗白牛仔裤,清爽斯文如同十八岁大学生,提着果篮施施然出门去看方源。靳总趴在窗户边上咬牙切齿的看着,恨不得手里就攥着方源的脖子,一刀削下去干净。
不过他也就想想而已,一听到厨房外传来脚步声,立刻低头捧土豆作贤惠状。蒋父路过就看见身家巨万的娱乐业总裁坐在自家厨房里削土豆皮,且一脸小媳妇般的殷勤微笑,顿时觉得两排牙齿颗颗都疼。
方源住在省立医院单人病房,据说当前一房难求,隔壁病友要么家里有钱,要么有点关系。
蒋衾进去前还要登记,前台护士打了内线电话,声音甜美的问:“方先生,有一位姓蒋的先生要来看您,请问您方便现在接待他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士小姐看了眼登记簿:“蒋衾……他叫蒋衾。”
她放下电话,笑道:“方先生说请您进去。”
蒋衾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方源背对着他,站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
病房墙上贴着米白色的墙纸,床头摆着一大束百合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并没有医院里惯常的消毒水味道。病床对面还放着电视和音响,看上去不像病房,倒是像某个退休老干部的休养所。
蒋衾随手把果篮放在床上,笑问:“你这是来养病,还是来休假的?”
“什么病也没生,感冒早好了。”方源回头耸了耸肩,说:“只是当初被你在法庭上一闹,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光,在这里窝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罢了。你怎么样?”
蒋衾没回答,只微微笑着看着他。
他这样的表情非常平和,完全没有半点耀武扬威,或施舍同情,或洋洋自得的意味。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可能会觉得这两人之间非常要好,甚至连一点龃龉也没有。
方源突然有点荒谬的感觉,仿佛当初那明争暗斗惊心动魄,都成了朋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瞬间就无足轻重了。
“听我妈说你病了,就想来S市看看。正巧我最近挺闲的,案子已经了了,整天在家里没事做……你吃香蕉吗?”
方源点点头,蒋衾便扔了个香蕉给他,自己拿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咬起来。
“所以说,你后来真被我整得挺惨的?”
方源剥香蕉皮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也还好。只是当时太心高气傲,觉得丢脸。”
“挨打的是我,你觉得丢脸?”
方源笑了起来。
他不想告诉蒋衾,当初被调回S市的时候,那段录像在专案组已经人尽皆知了。蒋衾身为靳炎的合法配偶,性取向如何早就无需隐瞒,而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社会精英,威逼利诱还强迫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同性,着实跌了很多人的眼镜。
方源从小是优等生,小学年年市三好,中学又拿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大学第一年就在学生会活动里大放光彩,走到哪都不缺仰慕者。太过顺遂的人生养成了他极其尖锐的个性,办案风格也雷厉风行、追根究底,公安系统很多低层警员听了他的名字都害怕。
如果不是那段视频清晰拍下了蒋衾回击和反抗的过程,这件事要闹出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蒋衾为打探消息,私下色诱了方源。
所以他回到S市的时候顶着很大压力,上边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明朗,到底是弃还是保,他自己心里都没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