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炎对方源咬牙切齿,连带对S市这个地方都很不待见——在他看来,蒋衾去医院探望方源的行为简直就是给他戴绿帽子。为了表示自己对绿帽子的愤怒,靳炎毫不讲理的拉着蒋衾在酒店大床上滚了一夜,还强迫他说了不少床第间乱七八糟的话。
结果第二天早上蒋衾刷牙时想起来,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靳炎从早餐桌子上拖进浴室暴打了一顿。这直接导致他们出发去蒋家的时候靳炎脑门上贴着块OK绷,鼻子下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
上次蒋衾中枪住院,从医院里匆忙回到H市,蒋母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当时蒋衾许诺很快就回来看她,但是紧接着靳炎被抓,他又进了看守所,来来回回折腾许久,到现在夏天都已经过完了。
蒋母的满腹怒火已经发展成了深深的怨念:“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当你没爹没妈好了!反正你有没有都一个样!”
蒋衾乖乖站着挨训,像个中规中矩的小学生。靳炎则满脸热乎笑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箱箱往里搬。
蒋父看到靳炎就不顺眼,还没开口斥责,靳炎就兜头塞给他两条大中华,然后拼命使眼色示意黎檬上去撒娇耍赖转移注意力。谁知黎檬一看到靶拔,骨子里跟蒋衾遗传下来的傲娇基因立刻发作了,晃悠着两条小腿儿冷冷哼了一声,瞥过脸去装没看见。
靳炎登时大怒,心说小样儿!治不了你妈我还治不了你吗!每月的双倍零花钱立刻取消!还有点心津贴零食津贴“半夜三更睡不着觉陪小羊一起吃巧克力”津贴(这是什么?)等等一概取消!
但是当面打孩子是很不智的,毕竟岳父岳母攻高血厚,很需要请出黎小檬神器来发出惊天大杀招。
于是靳炎慈祥的笑了,从礼品袋里掏出个硕大的巧克力球,向黎小檬诱惑的招了招手。
黎檬眼珠当场就不会动了。
他的脑袋随着那直径约有十厘米的巨大圆球转啊转,咽了咽口水,突然起身怒道:“——爷爷!”
蒋父:“啊?”
“别再为难我妈了!我妈也不容易啊!你看大老远的给我们带那么多礼物,你就快让他进咱们家的门吧!”
蒋父:“……”
靳炎:“……”
黎檬一爪抱着靳炎大腿,一爪伸啊伸的去够巧克力球,嘴巴甜得就像抹了蜜:“麻麻快进来坐着歇歇!我去帮你倒水!我来帮你拿巧克力!”
靳儿媳突然很想把黎檬抓起来暴打一顿,又很想把黎檬吊起来用头砰砰砰的砸地板;这两种冲动混合在一起,让他顿时纠结极了。
蒋父张了张口,怒斥靳炎的话到底没能说出来,猛拍一下沙发扶手,唉声叹气的回书房写毛笔字去了。黎檬于是乐颠颠的把靳炎拉到沙发上去坐下,如获至宝的拿着巧克力球,跑去问蒋母:“奶奶我请你吃巧克力好不好?这么大的巧克力球你以前看到过吗?”
蒋母骂儿子正得劲,被金孙一打断,那口气就接不上来了,只得忿忿对蒋衾呸了一口,转身泪眼朦胧的搂着黎檬:“还是我孙子好。小檬乖,奶奶不吃,奶奶去厨房给你们做菜!”
黎檬于是哦也,掰开糖纸自己舔去了。
其实巧克力的大小对口味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黎檬这样心理年龄还停留在五年级水平的小孩纸来说,一切大得超出常理的点心都是稀罕的。他没零食吃的时候闲着发毛,就开始琢磨靳炎到底是不是他亲爸爸;一旦有东西吃了,就立刻把那点小纠结都忘到脑后了。
蒋衾看着哭笑不得,靳炎则牙齿发痒。
要感谢黎小檬小同学插科打诨的的功劳,虽然蒋母满脸不情愿、蒋父也面色发青,好歹靳炎还是留下来吃饭了。
这简直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大事件,靳炎从七岁认识蒋衾到现在三十年,今天第一次跟蒋家人坐在同一张饭桌上。
吃饭的时候靳炎特别殷勤,一个劲给蒋母夹菜。蒋母盛情难却,被迫吃了平常两倍的饭,好不容易才在咀嚼的间隙里问:“你们上半年在H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还被警察查,还被抓去管看守所?”
靳炎没来得及说话,蒋衾淡淡道:“是我进去了,被人诬陷的。爸应该知道上半年我们省里改选牵涉到很多内幕吧,方源也被调查了,不多幸亏他帮我从中斡旋,不然也不能那么快就脱身。”
蒋父蒋母云里雾里的,疑惑问:“诬陷你什么?还有这关方源什么事?”
“做账方面的事情……做财务的哪能一点把柄都不留下呢?硬要追查的话,大家都有问题。”蒋衾顿了顿,表情凝重的道:“方源问题就大了,据说是行政和生活作风方面犯了错误,具体怎么样我不大了解,也不敢多问……唉,姨妈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啊?”
“没呢,你表哥怎么也不肯跟家里人说——”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蒋衾脸上沉痛的表情格外深沉:“生活作风问题最是捕风捉影,说起来都太伤人了,而且名声也不好听,方源不想跟家里人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蒋母惊问:“有那么严重?!”
蒋衾默然点头,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正色道:“方源既然不肯说,你们也千万别去打听!这事在S市没声没息的,你们只要开口问,方源立刻就知道是我在你们面前说了什么。他在这件事上摔了那么大跟头,到时候指不定恼羞成怒,会怪我背后嚼他舌根,我跟他面子上怎么过的去?”
蒋母本来对儿子被诬陷坐牢的事情心存疑虑,想去找方源探探消息,结果一听立刻悚了:“这话是正理!方源的事有他父母操心,我们赶着往前凑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