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苗的脸皱成了放干的柚子皮,五官全部挤在一起,又酸又苦的味道留在他的口腔里,他猛地灌了一口水,小狗似的伸舌头哈气。
就这?就这?四十五块?
就在祝苗左看右看,想着趁店主上二楼了干脆溜了算了的时候,木楼梯吱嘎吱嘎地响,那店主又下来了,他看了看祝苗,微笑问道:“怎么样,口味还合适吗?”
祝苗愣是看出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来,含蓄地点点头,说:“还不错。”
一时间又无话了,低沉的女声唱着缱绻的腔调,雨淅沥沥地下,巷子口守着的人已经不在了,祝苗坐立不安,喝是喝不下去了,一滴也不想喝了,钱是没有的,一半也不够付。
“一共四十五。”项澍从抽屉里把二维码的立牌拿出来,“啪”一声搁在吧台上,亮给祝苗看。
祝苗眨眨眼,苟延残喘:“现、现金……”
“可以。”
“我……”
祝苗囊中羞涩,估算着椅子和门的距离,绝望地发现好像跑不掉。他像溺水的人拼命找救命浮木似的,在店里拼命地到处看,忽然发现了,吧台旁边的墙上贴了张洒金红纸,贴得歪歪扭扭的,写得也文文绉绉,祝苗没细看,总结了下中心思想,就是要招工。
“我……”祝苗理直气壮大声说,“我来应聘——”
项澍:“……”
祝苗越发觉得这招行得通,应聘好啊,聘上了也不错,有钱啊,没聘上的话就顺势告辞,比直接溜走顺理成章多了。他说道:“老板,你这里招兼职吗?”
项澍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道:“小朋友,你怎么称呼?”
“祝……”祝苗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小草,我叫祝小草。”
“……”项澍问道,“我们这里招咖啡师,兼职全职都可以,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会。”祝苗大言不惭地说道。
“什么都会?”项澍看了看他面前只喝了一口的咖啡,问道,“你觉得这个咖啡风味怎么样?”
祝苗哪里会说啊,按他说,这咖啡比中药还难喝,还死贵。他立马诚恳地说道:“我可以学,我很认真的,成绩很好。”
楼上刚才探头探脑的黑猫静悄悄地下来了,从椅子底下钻到项澍脚边,尾巴圈着他的脚腕。项澍伸手挠了两下猫下巴,饶有兴趣上下打量祝苗,他长了一双好眼睛,半阖时慵懒,睁开后是桃花瓣的形状,眼窝深,认真看人时显得专注。
祝苗却被他看得后背发凉,皱着眉头,觉得不自在。
“你想学什么?”项澍说道,“意式?手冲?”
祝苗愣愣的,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手……什、什么?”
项澍接着说道:“手冲,想学吗?”
在祝苗心目中,手冲就是打//飞//机,上一次邀请他一起打//飞//机的是个恶心的变态。祝苗的心砰砰砰跳起来,应激反应让他满脸涨红,他猛地站起来,碰到桌子,咖啡杯被碰掉了,碎在地上,猫被吓得窜走。
项澍也被他吓到了,但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祝苗想也不想,热血上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变态”,龇起牙,像被踩到了尾巴的流浪小狗。他捏着拳头,打在因为错愕而躲避不及的项澍的脸上,然后他转身连滚带爬地从店里冲出去,冲进了早春连绵不绝的雨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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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篇文能陪着大家一起经历美好的初夏!
第2章 手冲咖啡!
祝苗的心“砰砰砰”一直跳,脑袋嗡嗡响,他一路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扶着膝盖猛地喘气。不大不小的雨淋得他的头发湿漉漉,他好一阵没去理发了,带点自然卷的头发乱糟糟的,他胡乱拨弄了一下,掏出兜里仅剩的十九块三毛,花了十五块买了一小袋早春的樱桃。
他像个一毛不拔的老妈子,谨慎认真地把品相不好的樱桃挑出来,水果摊老板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都是好的,别挑了……”
祝苗没理他,自顾自挑好了,拎着塑料袋回家去。
路上,他看着那袋子鲜红欲滴的樱桃,实在没忍住,从袋子里捏着樱桃梗拿出来一颗吃了,吃得又慢又认真,樱桃核吐出来的时候都是光光滑滑的。好甜好好吃,可是祝苗不舍得再吃了,樱桃本就贵,十五块钱买不到多少颗。
他拎着袋子走回家,路上是放学的小孩,回家做饭的大人。老式的旧楼,到了春天梅雨季,总有点潮呼呼的,白墙几乎要看不出颜色了,泛黄斑驳。楼道里绕出一只黑白色的小猫咪,胸前的白毛像白色围脖,小猫咪才丁点大,不知道哪儿来的,围着祝苗的腿叫。
祝苗喂过它几次,但今天没有吃的,他一摊手示意,聪明的小猫就甩甩尾巴走了,毫不留情。祝苗撇撇嘴,轻轻敲了敲关着的门——说来也好笑,他的家,他没有钥匙。
“来了——”
里面有蹒跚的脚步声,祝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给他开门的是他奶奶,年近八十了,身子骨勉强还硬朗,只是背早已佝偻,显得个子小小的,走起路来拖着脚步。
一见奶奶,祝苗连忙献宝似的把樱桃提到面前。
“噔噔——”祝苗说,“奶奶,我给你买了樱桃。”
奶奶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但她的笑容远不如平时慈爱,隐含着一些担忧,她说道:“苗苗吃。”
“我早吃过了,吃不下了。”
祝苗边说着边往里走,发现家里人都在。他叔正在小阳台的门边收拾东西,收拾的都是祝苗的东西。祝苗他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嗑瓜子,见祝苗回来了,屁股也没挪,说道:“苗苗回来了,你叔正收拾你东西呢。家里采光太差了,小阳台不能封了,得重新拆开。”
祝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