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小郎得挨揍吧?”p
“哦。我阿父说,除了除夕至元宵,王小郎哪天都挨揍。”p
此时,蔡夫子开始讲解《诗经》中的《子衿》一诗。此诗出自“十五国风”之一的《郑风》。p
所有学童不需夫子告戒,端坐,静声。p
“青青子衿,何为『衿』?衿,交领也,斜领下连于衿,故谓领为『衿』。青衿,青领也,学子之服。不能以青衿、青领,来释『青青』二字……”p
王葛真后悔没拿竹简、刻刀过来。谢据小幅度的指指自己脑袋,表示他都记住了。p
如此听了一个时辰后,蔡夫子暂歇。p
左夫子道:“诸弟子,平日所学遇到的疑问,尽可找大学师兄们问询。去吧,半个时辰后,随我回去。”p
司马南弟好似放开笼子的兔,第一个跑向刘泊跟前。她特意瞪大一圈眼睛,小抬头纹都出来了。“师兄,我有一问。”p
“咳。”刘泊指指自己喉咙。p
他旁边的孟同门替他解释:“刘同门昨日受寒,说不出话。女弟子有何疑问,我代同门解答。”p
119 王葛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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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夫子来时踱着四方步,潇洒如仙,回来时……令王葛想起前世玩的“老鹰捉小鸡”画面。p
真是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司马南弟左手紧揪左夫子的竹尺哭,右手牵着卞恣左手,后者右手则被其余弟子紧牵,就这样一个牵一个,列队、踉踉跄跄,边走边哭。p
嚎声惊天动地!好几个小弟子都是顺拐的。p
步障当中过往的人全在哄笑,左夫子脸都臊红了。p
起因是司马小娘子心知刘泊不愿理她,委屈就委屈呗,她觉得直接哭太丢脸,先喊了句:“我想阿父了,你们哩?”p
“呜……我也想阿父了。”p
“啊……我早想我阿母了。”p
“呜……我想我大母。”p
结果变成现在这样。王葛和谢据走在队伍最后,唉,真的好丢脸。p
次日,婢仆将王葛制成的第一批木简交给刘泊。p
又隔三日,仍是婢仆过来。p
刘泊沉吟出神,明白给王葛造成困扰了,她在避嫌。p
也罢,此时此地非他表述心意的时机。若她五月去考准匠师,那准匠师考之前、甚至去山阴县参加匠师大比之前,都不能干扰她。p
那就先澹然而处吧,一年后,她年岁又长,正是相看年纪。到时他有信心考取太学,有了声名,才好恳求舅父出面,与王家翁姥提及心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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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仆此次返回,将刘泊规范抄录、已用麻绳编排好的简策带来。王葛轻轻触碰这些传家宝,生怕摸大劲会蹭掉墨。p
谢据展开一册,欣赏着其上雅秀的汉隶字,赞道:“刘郎君用心了。”一抬头,见王葛很没出息的在闻墨,就告诉她:“所用为松烟墨,好墨不臭。”p
王葛知道墨贵,但桓真从未给她和虎头讲解过如何制墨,所以到底多贵、多难得,她真的不知。“虎子,我是不是欠了刘郎君很大人情?松烟墨很难制,是么?”p
“是。烧出松烟后需细筛,加胶,胶为墨曲分量的一半,最差的松烟墨也要和以梣皮汁、鸡子白,在铁臼中捣至少三万余次,捣的越多越好,才能使松烟与胶相合。接下来便是月复一月的晾墨,温高……墨臭,天寒……则晾不干,导致墨不粘,见风就碎。且晾墨过程中,得每日不断翻转。”谢据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换我是他,帮你抄书定不舍得用松烟墨,使釜底灰拌猪皮胶湖弄过去即可。”p
王葛越听越头大,前世今生,她最不喜欠人情,哪怕和虎子为友,她也不会欠他。比如制筒天车、小熏笼,她一直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偿还人情。p
“我去伐木。”既然又欠人情,那就还!王葛充满劲头,背上筐,拿上锯,先多制木简,以后再想办法报答回去。p
哪知道她刚出斗帐几步,就与一个从行障过道下崖,莽撞冲下来的郎君撞到一起。其实王葛已经躲了,还是被撞到臂膀。p
“啊呀!”此人身上有酒气,手中的布囊掉地,不由分说先一巴掌扇倒王葛,拣起了布囊继续上来踹:“伐薪的竖婢,拿着锯还不知道看路!”p
“救命!救命啊!”王葛大喊,慌忙间只能用锯砸此人的脚。p
“谢棠舟住手!”谢据目眦尽裂,冲过来抢过王葛的锯,举起,恨不能砸死对方,可对方名义上是他族叔。p
气煞也!p
“你怎么敢……怎么……”他气出泪来。p
王葛爬起来,幸好手没被蹭破。p
“王同门?”p
“是王同门!”p
“快来啊,有人欺负王同门!”p
一
↑返回顶部↑个个小学童出来斗帐。p
司马南弟怒气腾腾,上来、扬起小手,可惜只能扇到谢棠舟的腰。p
“我是谢家人,是谢据的族叔啊。误会!真是误会。”谢棠舟躬腰,讪笑着朝这些小学童挨个揖礼。p
“谢家人也不能欺负人!”卞恣帮王葛拍掉身上的土,指着她腿上脚印质问:“你还踹人?今日不讲出道理,我等就去找夫子,让夫子为我等向谢家讨说法。”p
谢据恨道:“你竟敢……做此等恶事,还攀我?攀上谢家声名!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我众同门欺我年幼?是吗?”p
“哎幼。”谢棠舟一副为难的要死的模样,“你是想让族叔给她跪下求饶吗?啊?”p
他腰更弯几分,苦着声音道:“诸位郎君、女郎,你们瞧我都这岁数了,就算一时犯混,给她道声不对,也可以了。真让我给她跪下赔罪吗?于她于我都不好啊!虎子,你帮族叔说几句,今日且这样过去,人来人往的,闹大了不好。过后我定携重礼给这女郎郑重赔礼。”p
司马南弟刚要说话,被卞恣摇头制止。p
“王同门。”p
“葛阿姐。”p
卞恣和谢据异口同声后,由谢据说道:“葛阿姐,他确实是我族叔,但你勿需怕,照实说,刚才谁撞的谁?”p
“他撞的我。他直接冲下来的,此处是他冲过来的脚印。我躲他了,没躲开。”王葛左脸已经肿起,火辣辣的疼,可见这厮打她时用了全力,倘若不是故意为之,更说明此人狠毒。p
谢棠舟不待众学童讨伐,立即交替狠扇自己两耳光。“女郎啊,可以了吗?我腿脚不好才冲下山坡,可真不能全赖我。你也有错,你说你,好好的道不走,偏挡在通道正中。”p
“郎君既知腿脚不好,为何饮酒下山?再者,不定是你醉酒眼花,偏往我躲你的道上撞!”p
“可不许胡说啊!我是稍饮了酒,又没醉!”p
“醉没醉一试便知。”王葛竖起右手食指,问:“当着我众同门,你说,这是几个数?”p
谢棠舟装着脸痛、吐唾沫,“呸”一声后,说道:“女郎才识了几天字,就学会小瞧人了。这是一!”p
王葛竖食指、中指:“你再看!这是几?”p
“哈……二!”p
王葛做个“ok”手势,问:“再看!那一加一等于几?”p
“三!”谢棠舟拉着长音,傲然挺胸。p
谢据一瞧众同门还在等王葛出第四道题的憨样,立即嚷道:“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了,醉酒还不承认?”p
霎那间,不止谢棠舟腿软,一群矮同门也后怕的紧捂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p
他们脑海中都蹦出同个念头:葛同门使诈,他们刚才差点替这坏郎君喊出来“一加一等于三”哩!p
120 不作不死的谢棠舟
前世某小品里的梗,令人喷笑过后,蕴含的道理其实值得深思。
当王葛先竖一根手指,让谢棠舟看、并回答它代表的是“一”时,谢棠舟就掉进了陷阱。
因为眼见为实啊,太简单了。
竖两根手指,是加固陷阱。
当她竖三根手指,谢棠舟已经不需引导,立即回答“三”。
但其实他回答的,是惯性思维在顺延的问题“三个手指代表几”,并非王葛急转弯问的“一加一等于几”。
聪慧如谢据,也是因为王葛竖三根手指时,他恰巧在瞪谢棠舟,才没中圈套。
“好。呵呵,我认栽。”这厮不是蠢人,也反应过来了。“我饮多了酒,冲撞了女郎。但是,布囊里的瓦当毕竟因为跟女郎冲撞摔碎了。”
什么瓦当?众人疑惑。
谢棠舟走到行障边,将布囊内碎成三半的瓦当倒出,遗憾不已:“可惜啊,可惜!这是郡尉让我交给左夫子的一块瓦当,族叔没读过多少书,不如你们懂的多。只知这是古物,如今被撞碎了。唉,你们人多,势众,那就由你们说,此事如何处置为好?我是饮多了酒,但罪责让我一人担,我是不肯的。”
竟是古物?才挖出来的吗?秦时的瓦当吗?卞恣这些学童纷纷弯腰、蹲下看,稀罕的不得了。
谢据早慧,是慧在读书认字,不是慧在勾心斗角上。怎么办?他紧锁小眉头看王葛。
王葛总算明白这厮为何似故意撞她,且撞完了还暴躁如雷的打她。原来全是在做戏,目的是想甩锅!做梦!“我怎知你不是早摔碎了瓦当,然后故意冲撞我,找个替死鬼?”
“你、你……”谢棠舟又惊又惧,手指王葛,浑身哆嗦。好贼的女娘,怎么猜出来的?
众学童立马不再瞧瓦当了。咋忘了还吵着架哩!
王葛大声道:“瓦当已碎,就在这,丢不了。诸位同门,你们说,醉夫的证词可信?还是清醒者的证词可信?”
“自然是清醒者的证词可信!”卞恣扬声。
“对!”谢据、司马南弟附和。
↑返回顶部↑“对!”其余小同门附和。
谢棠舟冷笑:“女郎好口才,但我下来山坡,酒意就醒了!”
“屁,一加一等于三都不……嗯,你都不知道,你醒个屁。”司马南弟又差点被绕坑里。
王葛:“诸位同门,今日非我得理不饶人!他今日敢仗着酒醉撞我、攀扯我,明日其他人就敢仗着酒醉撞每位同门,攀扯你们!今日他说他姓谢,以谢氏之名欺我,想令我畏缩、做他的替死鬼。那明日呢?其余醉夫犯了错事,会不会受此人启发,以望族之名欺凌弱小?”
“说的好!”左夫子握着竹尺,杀气腾腾过来,一脚踢飞瓦当,啪啪啪……噼头盖脸的抽谢棠舟。“几块破瓦,一壶浊酒,就壮了你厮的贼胆、污我弟子声名!哪个给你这竖夫的贼胆?”
“别打别打别打……我不敢了,我自己担、我认栽……”
“认栽?认谁的栽?众弟子拦住他!”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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