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伤还叫伤啊?那走在路上也挺危险,说不准就被什么东西给撞一下呢。秦勋叹气,“你明白我的意思。”从事心理研究,接触的大多人性险恶,那些隐着心理疾病的,落在行为举止上那就是招招能要人命。“伤手事小,丢命事大,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哪个病人让人省心了?”秦勋道,“你腿、脖子的伤都忘了是吧。”岑词抽回手轻笑,“成,我不工作了,你养我。”“行。”秦勋回答得挺痛快。岑词心口却是蓦地一掀,刚才也不过就是随口瞎扯的话,没料到他回了这话回得干脆,又抬眼瞧见他眼睛,只觉得目光灼灼,神色认真。一清嗓子,想着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秦勋又补充了句,“小词,我说得是认真的,咱俩之间有一个拼命的就行。我不要求你别的,平安就好。”岑词听着这话,不动容是假的,这些年来,她似乎都忘了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了。当然,在秦勋出现之前,她不会细想这种感觉。要说没人关心吗,也不是,至少在她身边有汤图,平时还有奶奶这个亲人。但不管是汤图还是奶奶,他们的关心会令岑词倍感温暖、从容。可秦勋不同。她会觉得甜,会觉得整个人都在飘飘然,于是又生怕从高空坠落,会患得患失。她想的是,汤图是她的好友,奶奶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们的关心她能接得住,而且还能接得很瓷实,不会变。但秦勋,是从陌生到熟识,虽说跟汤图一样是半路横进她生命里的人,可他跟她之间没有利益合作,没有血缘骨亲的牵扯,就纯粹靠着彼此的吸引,这种关系如果想要长久拥有,势必会叫人费思量。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关心是出于他的喜欢。那有一天他的喜欢不在了呢?手机响了。岑词一激灵,扭头一瞧是自己的手机。接起。是刚离开的那位家属,嗓音低低的,有歉意,还有关心——“岑医生,你手上的伤口怎么样?”房里就只有岑词和秦勋两个,又夜深人静的,所以秦勋也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她看了一眼秦勋,对手机那头说,“没关系,小伤,你/meimei怎么样了?”“情绪安稳下来了。”男人又在手机那头道了歉。岑词道,“这件事也怪我,心急了。”两人就病情聊了两句,末了,男人突然问,“刚刚进治疗室的男人,是……岑医生的男朋友?”秦勋抬眼瞅了一下岑词。岑词忍笑看着他,说,“对,我男朋友。”结束通话后,秦勋说,“怕你受到异性干扰,这也是我不想你工作的重要原因。”岑词抿唇。还怕她受到异性干扰。这说法也够隐晦的了。**岑词再梦见那个女孩的时候,人和场景都是雾蒙蒙的。就是那种周围雾气,女孩陷在雾中,不知道在做什么。有人在说话,声音低低的,仔细听着,像是男人的声音。岑词在梦里还在思考,是不是之前那个要跟女孩分手的男人。她试图走进雾里。可不论怎么走,她跟女孩之间就总像是隔着一层雾似的,只能影影错错看见她的身形,脸仍旧看不清楚。男人的身影也能看见,虽然也不清楚,但隐约瞧见身形颀长,跟之前那个男人不大一样。那男人在打电话。岑词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侧脸落在薄雾里,像是有阵风吹来,她看见了男人的嘴,冲着手机,动了动。岑词总觉得男人发音的那个口型怎么瞧着都有点眼熟,可惜她始终看不懂唇语,看不出来对方说的话。而那个女孩,就始终闷着头,手里握着只笔在画东西,笔尖蹭着纸张沙沙地响。岑词努力凑前。倒是看清楚了。是一道门。……岑词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叫醒的。身边秦勋已经不在,床头柜上放了张留言筏。她没来得及看,先接了电话。是陈萱蕊。一大早挺亢奋的。她打电话来是为娄蝶请假的,说今天蝶姐到组里拍定妆照,去不了诊所了。今天按照约定时间,该是娄蝶来看诊了。岑词靠在床头,大脑还有点混混沌沌的,现实和梦境有点分界不明。眼前晃动着的是梦里女孩画的那道门,耳朵里是陈萱蕊的声音。冲撞、拉扯着……她开口,努力将自己拉回现实——“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带娄蝶来诊所,她的病情不能耽误。”许是陈萱蕊没料到岑词的态度如此强硬,愣了片刻,然后说,“可是蝶姐已经进组了,还不知道几点——”“她几点完事你就几点带她过来,我等着她就是。”岑词打断她的话。陈萱蕊那边没应允,但也没一口回绝,良久后叹了一声,“岑医生,是这样的,我觉得像是之前蝶姐的心理状况完全就是因为周围环境,现在她找到了喜欢的角色,投资方也是很重视这部剧,我看蝶姐的状态十分好……”电话里陈萱蕊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岑词听出了她的意思,替她说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不打算让她继续接受心理治疗了?”第175章杀手锏岑词把话说得直接明了,陈萱蕊也没打算瞒她,便跟岑词表明,自己的确是有这个打算。陈萱蕊主要是有担忧,她觉得现在娄蝶有翻红的机会,如果这个时候被人挖出她在看心理医生,那对她的事业肯定有影响。又态度诚恳地跟岑词说,“这次颁奖事件只能说是蝶姐的一个契机,要是光靠着这个点翻红的话太难了,所以这个角色对蝶姐来说才十分重要,总不能一直炒话题吧?岑医生,希望你能理解,做演员这行啊,小火靠实力,大火靠命运,真的,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现在不少网友都在关注蝶姐的这次角色,真的是,起来了那就是翻红,起不来的话这辈子也许也就这样了。”岑词觉得头疼。揉着太阳xue,耐心地听陈萱蕊说完上述话,末了叹了口气,问陈萱蕊:你的意思是,翻红重过一切,甚至是命?陈萱蕊没料她会这么说,愣住。好半天问岑词:不会……这么严重吧?“那是你压根就不清楚抑郁症有多可怕。”现如今抑郁症的状况就是,基本上每15个人当中就有1个可能就是抑郁症患者,抑郁症发病率极高,可这种心理疾病又是最被人忽视的。“抑郁症不是简单的情绪发作,你觉得娄蝶现在看上去情绪不错斗志昂扬,可不代表她的抑郁症解决了,有多少看着很乐观的人,前一天还在饮酒作乐的,第二天就跳楼自杀了。”岑词皱着眉头说。陈萱蕊沉默良久,说,“可是,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不允许蝶姐去诊所看病啊,这件事连导演都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岑词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是怎么了,就是有股子邪气撒不出来,堵在心口里难受。她是想不通,明明是病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医生治病,难道名和利真比命还重要?命只有一次啊,何其珍贵。这世上有多少人拼尽全力就是为了能活下来?人活着,这是本能啊。她努力地压了口气,问陈萱蕊:你说这些,是公司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又或者是娄蝶的意思?陈萱蕊沉默。许久后说,“蝶姐也是这么想的。”结束通话后,岑词坐在床上缓口气,心口更是堵得不行,憋得要命。将手机扔回床头柜,顺带的又瞧见了秦勋的留言筏。大抵就是说他出差了,要走几天,在此期间要她别多管闲事,好好照顾自己。岑词抓了手机,下了床坐在贵妃椅上,蜷起腿。窗外明明就是阳春的天色,那万紫千红得喜人,她的心情却是降到了极点。拨了通电话给秦勋。这倒是从前都没有的事。手机那头接通,隐约听见秦勋跟什么人说盯一下,似乎在忙工作上的事。岑词觉得这通电话打得不合时宜,其实自己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找他。秦勋的嗓音透过来:这是才醒?岑词看了一眼时间,还真是睡过头了,嗯了一声,问他今天几点走的,怎么都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出差的事。秦勋笑说,“我走得早,没必要把你折腾醒。出差的事昨晚是想跟你说,一来到家就挺晚的了,二来,咱俩也没倒出时间说别的吧。”没倒出时间。一是在诊所的时候秦勋为她处理了伤口,二是回家之后……岑词扫了一眼床上。床单的褶皱似乎还在昭示着昨晚一番云雨的激烈。心口一突突。手机那头,秦勋还故意补上了句,“昨晚上你那么投入,我总不能不懂事的大煞风景吧。”岑词不想跟他说话了,说了句挂了,秦勋在那头低笑,说,“行,挂了吧,我这边还有工作,另外记住我的话,这几天我不在你身边,危险的事能不碰就不碰,听见了吗?”岑词重重叹了口气。秦勋一听,觉得这是有事儿,便问她怎么了。岑词想着他刚才的话,便不想说了,催促他挂了电话去忙工作。秦勋哪能放心,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