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术想起有一回,听周老板给人讲戏,说到上了台,举手投足,就是每一根头发丝,每一根眉毛都是有戏的。如今,竟在这个跟包儿的身上得了验证,心里觉得有趣,脸上就漏了出来。
周老板瞧见,问他窃笑什么,他悄悄贴着耳朵同周老板讲了。周老板一愣,回味了一下,也笑了,回头对他讲,“你这个话,虽然是在开他的玩笑,却是有道理的,也算是有悟性的了,认认真真拜师学戏的倒未必能悟透。”
那一头,跟包儿的还在讲,那颗痦子眉飞色舞的。
“那个什么二当家,说是有个诨号,叫什么白面虎。我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结果是个吃软饭的。学人家在外面玩戏…”戏字刚出了半个音,跟包儿的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连忙偷觑着眼去看周老板。周老板这时正和慕白术说悄悄话,没注意他,跟包儿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剩下那半截话咽了下去。“学人家在外面轧姘头,你轧么偷偷摸摸轧,非要大张旗鼓,好来,把原配老婆招来了。”
“那救兵是他的正房太太?”京钰问。
“谁说不是呢,原来那个什么帮就是正房太太家里的,大当家的太太的大哥。太太带着人一来,一帮流氓怂成了个小鸡崽。那个白面虎看到太太,腿都软了,揪着耳朵就被拎走了。”跟包儿满脸讥笑,往地上大力呸了一口,“就是个软货,也敢来寻我们周老板的麻烦,呸。”
京钰早听得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缩在刚才冯京墨坐的单人沙发里。慕白术听了,同漱秋说的都能对上,知道她没有唬自己,心里便存了感激。又看周老板额头有微微的汗渍,便劝道,“饭还没有来,先去泡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可好?”
周老板答应着去了,没多会儿,冯京墨换了衣服出来。他也冲了个凉,连头都洗了,有水珠沿着他的发梢滴落,肩头不一会儿就洇湿了一小块儿。
他看京钰还在笑,忍不住过去戳她后脑勺,“收收吧,人家小姐都是笑不露齿,我们家五小姐,后槽牙都瞧见了。”京钰作势站起来就要打他,冯京墨又抢了那个沙发坐下。
他看周老板不在,正色叫了京钰,说道,“虽然事情是解决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今晚还是去戏院看看,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原本晚上约了夏老先生晚饭的,少不得还是改一天吧。”
京钰听了点点头,“我打电话去说吧,随便寻个什么由头。若是你巴巴地打电话去,老先生反而要猜出了什么事,没得操心。”
京钰说着便去打电话,冯京墨突觉头上一重,被盖了一样什么东西。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两只手在他的后脑勺温柔揉搓起来。他也不用猜了,垂头一笑,乖乖任由慕白术替他将头发擦干。
晚上他们果然一起去了,但楼上包间早就卖出去了,只剩一个倒官,是于老板留着应急的。看他们都去了,于老板为难地直搓手,“这可怎么说的,只剩一个倒官了。总不能请您几位往那儿坐啊。”
冯京墨一点都不介意,本来他们也不是为了听戏,因此笑道,“就那儿好,那儿离舞台最近,我们也认真瞧瞧周老板的戏。”
他们在后台等到开演,才摸黑去了倒官。于老板早替他们收拾了包厢,正中间放了一排三张太师椅,搭着绣团花的锦缎软坐垫,两边的小茶几上放着茶水擦手巾。墙角的罗汉榻上,知道他们都不抽大烟,器具一概收走,改放了瓜子蜜饯糕点一些的小零嘴。
慕白术看得认真,那样的角度看戏是第一次,新鲜得很。同样的戏,今日倒看出几分不同的味道。他又几乎将周老板当作亲爹,如今看他在台上唱戏,心里的感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看得入神,便没有留意其他人的动静,直到垂在身侧的右手上,有什么摸索过来,找到了位置,便大胆地捏住了。他垂头去看,冯京墨的手和他握在一起,四指穿过他拇指的指缝,缠住他的手掌,指尖正好扣在在他的掌心里。
包厢里头暗,愈发衬得冯京墨的手白如温玉。他十指纤长,薄肉包骨,不腻不枯,在幽暗里头,好看得晃人眼。
慕白术有些心旌荡漾,不敢再看,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冯京墨。冯京墨却好像没事人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戏台,心无旁骛的模样。别人侧面最好看的都是鼻峰,冯京墨不一样,他的眉骨特别好看,凸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和微馅的眼窝搭配在一起,像是一个深潭,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慕白术见他看得认真,便放心大胆地看起来,不料手心陡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挠了几下。再看冯京墨,虽然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但嘴角已经隐隐勾起,要笑不笑的。
慕白术知道自己偷看被发现,脸禁不住红了。连忙收回视线,这回老老实实的投向舞台,不敢再动别的心思。可巧一折唱完,台下一片叫好,冯京墨也站起来,走到窗边去喝彩。
慕白术心思不在这上头,没记得撒手。冯京墨站起来时,两人的手还交握着,便被他一起带了起来,等他往前走了,才自然分开。
手垂落下来,慕白术才回过神,也想站起来。一抬头,却对上京钰亮晶晶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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