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慕白术见京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知方才那一幕定是被她瞧见了,心里一下子凉了。他张开嘴,似是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脑子乱成一团,只剩一个念头,怎么混过去,怎么才能混过去。说她看花眼了?还是说他们交情好随便惯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们是怎么个握法,却发现脑子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似乎不是十指相扣。若不是,应该可以糊弄过去吧。
可京钰只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他若是主动说些什么,倒觉得做贼心虚。就在这九转回肠的当口,京钰突然朝他笑了。
这一笑,比方才同她对上视线时还让他心慌。也许是他太心慌了,面上露了出来,京钰竟噗嗤一笑。这时,慕白术才发现,她眼中俱是促狭。
“十洲,我就知道你老实,早晚被四哥祸害。”京钰压低了声音道。
慕白术大吃一惊,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你知道了?”
“对啊,”京钰理所当然地点头,“他我还不知道吗,若不是上心的人,怎么会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你…不觉得…?”下剩的话慕白术说不出来,他想问两个男人,你不觉得恶心吗?可他不愿意这么说冯京墨,不愿意听别人说,更不愿意自己说。
“当然不啊,”京钰微微张大了眼,似乎有些埋怨慕白术怎么会这样想,“两情相悦的事,自己觉得好就行了,管别人什么事。”
说到这儿,京钰眼珠子一转,“你们是两情相悦吧?四哥油滑得很,你又傻乎乎的,别是被四哥骗财骗色的吧。”
“咳咳。”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却让京钰整个人一僵,她梗着脖子一点点扭头,像个牵线木偶一般。
窗台前,冯京墨早已回了身,屁股搭在窗沿上斜靠着,双手抱胸,正挑着眉看他们呢。京钰觉得脸上的笑扯得有些僵,她默默挪开视线,“那个,刚才茶水喝多了,我要出去方便一下。”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慕白术无奈地看向冯京墨,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他早做好了永不能见人的准备,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永不能见于世人,他以为他绝不会容于冯家。
他说过无数次,他这辈子都要同冯京墨在一起,可他也早做好了他终有一天娶妻生子的准备。他给自己安排的后路,便是永远安安分分地守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看他喜,看他悲,看他乐,看他苦,他想见他的时候,一眼便能看见他,他需要他的时候,一伸手便能拉到他。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安之若素,甘之若饴。
刚才那一眼,他几乎绝望了,被发现了,他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了吧,他和冯京墨这么快便要分开了吗。
他什么都不敢想,也不敢分辩,看着京钰的时候,像是在等待宣判死刑的囚徒。他万万没有想到,竟能等来无罪开释。
下面的锣鼓声又喧闹起来,但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一个无形的罩子挡在外面,一个缝隙都没有,一丝也钻不进来。他看着冯京墨走过来,在他身前蹲下,右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同周老板讲的那些话不是哄人的,我不想把你藏起来。京钰是个好孩子,但我爹可能要费一些功夫,你等等我,好不好。”
一滴眼泪从慕白术的右眼滚落,像化了的雪珠子,却滚得人皮肤发烫。泪珠翻越颧骨,滑向嘴角,似乎想从哪里钻进去,好让慕白术品尝一番咸涩。却不料,功亏一篑。一双温热的唇凑上来,含住了那颗眼泪,片刻便让它消散无迹。
慕白术微微一动,嘴唇将将贴上冯京墨的耳根,他吐出两团热气。
“玉颢。”
这一日,周老板卸妆的时候,惊觉屋子里只剩他们四人之后,冯京墨同慕白术的手是握在一起的,似乎当京钰为无物。京钰自然也看见了,她没好气地撇嘴,在化妆镜中和周老板对上视线,忍不住挤眉弄眼起来。她原是想同周老板一块儿挤兑他们的,谁知周老板却笑得温和,还在镜子里指指她,意思不许她乱讲。
京钰忍不住对着镜子做了个口型,“偏心”。
同夏家老先生的席最后还是约在了周老板千秋之后,索性连周老板也一同参加了,两位先生倒是聊得尽兴。夏老先生不知道他们这回来是为这事,没去听成周老板的戏,半真半假地抱怨冯京墨不知道尽孝。周老板连忙替他兜,只说以后不论在何地,只要夏先生要听,总留着包厢。
夏老先生也不客气,问当真?两人那时已经喝了不少,竟像小孩子一般勾了手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就是喝多了,听不清念的什么,倒让几个小的瞧了新鲜,抿嘴偷笑。
再过两日,周老板便启程回沪了,这次回去人少,没要来时的排场,只包了一个车厢。冯京墨因为是回天津老宅,用不了许多人,便将六个卫戍分了两个跟周老板回去。他们一行人一起去了火车站,在车厢里待到汽笛鸣响,才依依不舍地道别下车。
其他人倒还好,隔不了多久便要见的,只有京钰,分别在即,没说几句眼眶便红了。周老板心疼得紧,拉着她的手,嘱咐她以后寒暑两假都要去上海玩,其他逢年过节,得了空也记得去,他带她去梅老板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