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元想着便有些头疼,他扶住额头,轻揉起两边的太阳穴。还有那冯京墨,在他看来,冯京墨是督军派来的最后通牒。推搪了许久,这回怕是躲不过了。冯京墨方才说齐羽仪让他呆多久都没关系,这就是在暗示,事情办不成,他便不走的意思。
文祥来请用饭,中午的酒劲还在,他缓了一会儿才跟着去。到了前厅,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都在了,冯京墨不见踪影。他扶着老太太落座,两位太太站在一边,一会儿去请冯京墨的小子回来了,说醉了,还没醒,晚饭不用了。
经历了中午的一场,谁都没心思说话,大家都闷头吃饭。吃了没几筷子,陈泽元就觉得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让她们接着吃,自己便打算走。
“当家的,”慕白术叫他,声音轻得如蚊呐一般。他心里害怕陈泽元,平时轻易不敢在他面前说话。现下也是,只叫了一声,心就扑通扑通跳,可他不得不叫,当家的走了,今日就见不到了。“明日,可还需要留在府里?我…医馆里…”
他虽然是名分是大太太,到底不是女人,不像紫苑那样一心一意就呆在深宅大院里。他求了老太太好久,老太太才答应他去医馆学徒,为的是以后当家的有个小病小灾,小伤小痛的,身边有个懂医的人多少方便些。
陈泽元接触了西医以后,就有些不信中医,况且他也没想着把慕白术带在身边。但他孝顺,既然母亲说了,他也没反对。
他隔着桌子望着慕白术,他几乎没怎么仔细看过他。他本来人就瘦弱,在人前总是不自觉的缩起身子,更觉小只。在镇上人的嘴里,他是他的救命恩人,连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
但他却厌恶他,他九死一生的醒转回来,立于床前,第一眼瞧见的是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穿着女装,不伦不类。文祥跟他说,这是明媒正娶回来的太太。
简直滑稽!
他堂堂宜庄的当家人,江苏第1旅的旅长,竟然娶了个男人。他是在慕白术的屋子里醒过来的,当天便闹着搬了出去,从此再没进过他的屋。
他与母亲商量,他已经康复了,用不着慕白术了,给他笔钱,和离吧。老太太却不答应,宜庄世代书香门第,若真是做了这般过河抽板之事,背地里脊梁骨怕是要被戳烂了,她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更何况,她更害怕,若是慕白术走了,万一陈泽元再有个好歹…
陈泽元拧不过老太太,只好偏宠慕紫苑。他知道紫苑在背地里欺负慕白术,他知道却不说,反而在老太太那里处处护着紫苑,紫苑有了倚仗,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他看着慕白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气。不上台面,又占着他正妻的位置,害得他如今根本无法推辞。要不是他,他早早明媒正娶大户人家的小姐,堂堂正正带去军部,怎么还会有如今这种麻烦。
他越想越气,心里的火没处泄,攥起面前的碗便朝慕白术砸去。瓷碗擦着慕白术的额头,砸在他身后的地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碎片连带着里面的米饭飞溅了一地。
陈泽元砸了碗便拂袖而去,紫苑连忙跟上去,娇滴滴地问,“当家的,我陪您回去?”陈泽元搂过她,带着她走了,她回过头,挑眼瞥了慕白术一眼,说不尽的得意。
老太太的筷子拍在桌上,慕白术闻声一颤,离了凳子,贴着凳边跪了下去。
“惹当家的不痛快,今日的饭不用吃了。出去外头跪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起。”
冯京墨站在二楼角窗边向下望着,飞檐的阴影投下来,遮着他的脸阴晦不明。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天井。
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厅里吃着饭,慢条斯理的。偌大一个天井,青石砖上,孤零零地跪着大太太。进进出出伺候的下人,没人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褂裙,在这沉沉的庭院中,像是一抹白月光。中途管家命人点灯,红烛的光照映出来,冯京墨眼中,缓缓升起一轮血月。
冯京墨便这般立着,老太太吃完了,扶着丫头走了。碗筷被撤干净,片刻之间,厅上便空无一人。灯都被撤走,只留一盏,光头弱,照不见外头了。
四周漆黑下来,一边的回廊里好像有个小子,焦急的样子,坐立不安,又不敢上前。可冯京墨瞧不见他,他只能瞧见跪在那里的人,那道白色刺在他的眼中,像是猫眼石中间那一竖。
※※※※※※※※※※※※※※※※※※※※
欢迎阅读,希望喜欢。
喜欢赏十洲请大家收藏:()赏十洲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