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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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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酒又过了几巡,眼瞅着日昳将过,才收了席。冯京墨喝醉了,喜顺扶着,由丫头引着去休息了。

陪客们酒足饭饱,作了揖,相伴着告辞离去。宜庄的院门合上,一个少爷模样的人扯住方才那个文客。

“刚才那个射什么是什么意思?你们都笑什么?”少爷瞧着年纪也不小了,三十不到的样子,人有些富态,喝了酒,脑门上出汗,也不拿帕子,就用簇新的绸缎袖子擦。

这是镇上刘府的大公子刘合仁,家里做茶叶生意的,也算是几家首富之一。平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今日作陪原本是轮不上他的,可巧他爹病了,才让他来的。

“大少,您还没明白呢?那您心可够宽的,还往那坐,万一轮上您,答不上来,让刘老爷知道了,又得挨训了吧。”

这话讲得失礼,里外透着揶揄的意思,可刘大少非但没生气,反而面露得意之色。“我文的不行,武的行啊。”他做了个掷骰子的动作,“你大少在这上头从不失手,让它出几就出几,对不上我。”

文客一愣,心道,您对不上人家,可防不住人家对上您啊。不过,他没往出说,反而拱手奉承道,“不愧是大少,佩服,佩服。”

刘合仁哈哈大笑,拉住他。“那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说雨润的脸都黑了?”

旁边另一个文客凑过来,“时峋方才说了东风不与周郎便,大少还不明白?”

刘合仁一脸茫然,文客摇摇头,无奈地为他作解,“他覆的‘雀’,射的‘宅’,那说的必定就是杜牧的‘铜雀春深锁二乔’,与黄庭坚的‘松竹二乔宅’了。这是映射当家的府里的两位太太呢。”

“嗨,这有什么。”刘合仁这下明白了,大手一挥往前走起来,“娇妻美眷,生什么气,要换我,得意还得意不过来呢。”

两个文客在后头对视一眼,互相摇头。年迈的乡绅落在最后,慢慢踱着步,他一手拎着手杖,一手捻着胡子,嘴唇微动,似在喃喃自语,却没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这个冯参谋,怕是个不好相与的。”

陈泽元送老太太回房,被叫住了,下人们识相地关门退出去。

“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的何事?”老太太扶着桌沿缓缓坐下。

陈泽元以为母亲必定是要问冯京墨的事,谁知却是问他。他心里烦,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搪塞道,“没什么事,母亲不必操心。就是回来给您办寿的,军长念我有孝心,最近又太平,准了我大假。”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冯参谋,母亲也不用担心,他就是个少爷,仗着家里的关系,军里挂个闲职而已。”

“娘不担心他,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太太冷了脸,“所以娘才让他住进来,凡事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信他能翻天。倒是你,知子莫若母,你有心事。”老太太的声音柔和下来,像个慈祥的母亲,“你不愿说,娘也不逼你。娘是妇人家,没什么见识,但好歹活了这么些年,经历过些事。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给娘排解排解的,娘随时候着。”

老太太难得放软,可陈泽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踱回书房。一进门,警卫员递上一封信。陈泽元接过来,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是白师长派人送来的。”警卫员说。

陈泽元皱了眉,走到书桌旁,将信扔在桌上。又往窗口走去,拉开窗,站在窗前吹着风,顺手解开顶头的扣子。

“少爷,不看吗?”警卫员是从小跟着他的书童,叫文祥。小时候进学堂跟着,去了城里也跟着,参军了也跟着,到现在私底下也还是习惯叫他少爷。

“有什么好看的,”陈泽元站着没动,“左右不过是敲打我,怕我站那头去罢了。我乏了,”他挥挥手,“你出去吧,晚饭再来叫我。”

文祥关上门出去了,陈泽元站了一会儿,还是拆开了信。信里头的内容无非就是他猜的那些,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几分利诱,几分威逼,来来回回无非就是提醒他,他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若是忘恩负义,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又提醒他,那头虽说现在拉拢他,以后怎么样可不好说。

他不明白吗?他自然明白,信里头的每句话他都翻来覆去地咂过味。今日视之如珍宝,明日弃之如敝履,这道理他懂,可哪边不是这般呢。最难的便是夹在中间的他,看似左右逢源,实则如履薄冰。还有母亲这边,也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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