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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璎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踏实,因为她又梦见去年年底时在海花市肿瘤医院昏暗的日子了。
惨白的灯光彻夜通明,呼啸的寒风顺着楼道的窗口不停侵入医院长且阴冷的走廊。
袁璎坐在病房外的铁椅上,双手交叉紧握着,耳边不断响起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呼喊。
“我不治疗…..求…求求你们了!我想回家!小璎!小天!你们在哪儿?我想回家!”
“按住她,使劲按住!”
“病人情绪太过激动,完全不配合,打一针镇定剂。”
“求求你们放过我……”
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着转,额头的青筋暴起,袁璎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住自己身上每一寸想要暴动前进的血肉细胞。
“小璎……救救妈妈……妈妈只是想回家。”
女人绝望的呼号与乞求从密闭的房间内传出,像是被什么毫无间隙的手掌紧紧捂住了嘴唇一样朦胧却又清晰。那凄厉的声音如同一把把雨夜难以察视的飞刀一般,不停刺中了她那颗恸哭着的心脏,将它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割裂。
眼泪无声却又大滴地下落着,袁璎的心脏疼到她紧蹙眉头,她几乎不能呼吸,随即她忙要起身走向病房。
手腕被人紧紧拉住,很凉,在颤抖。
袁璎转头看着那个一脸惫色的人,豆大的泪珠倾泻而下,却因她回头的猛力被甩得掉落到了那人修长的手指上。
“别去。”
他说,声音很冷,可尾音却微颤,夹杂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慌乱。
“妈妈…不行,妈妈太痛苦了。我难受,我……”
她说着,喉头不停上下滚动,脸部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动了起来。
她抬手捂住了嘴唇,一瞬间世界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妈妈…妈妈说她想回家。”
她忍不住了,感觉四肢百骸都被蚂蚁不停啃噬着,痛苦和悲伤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阻挡不了,她站着拼命地摁住嘴唇,可却怎么也隔绝不了喉间的哭泣。
男人站起身,伸出结实的臂膀将她揽进了怀中。
“小璎。”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目光扫向病房。
“我们都不能失去她。”
袁璎听着他的声音,抬手紧紧攥住了他前胸的衣服。
她躲进了他的怀里哭泣,就像小时候每次难过的时候一样。
他和妈妈都是自己温暖的避风港。
“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失去她,不是吗?”
她点头,尽管心在滴血,可她不愿意失去妈妈。
尽管耳边是那不停呼喊着自己名字的凄惨声音,可只要想到治疗还能延缓她的生命,她就不得不冷静下来。
妈妈会得救的。
她坚信。
“小璎……”
有人在叫她。
很虚弱,却很轻柔。
袁璎猛地抬起头,却见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小璎……”
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伸出手指朝前探着,想要跟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却不知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直直地摔向了地上。
头很疼,手也很疼,全身都疼。
“小璎…….”
是妈妈的声音。
袁璎拼命地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每动一下,身体都像是要瓦解了一般难受。
“妈妈…”
她呼唤着,朝声音的源地爬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笑声:“哈哈哈,我的宝贝小璎怎么就摔倒了?起来,慢慢站起来,妈妈就在这里,快到妈妈怀里来。”
前方突然有一丝光亮,妈妈的声音徐徐自那处传出,袁璎吃力又痛苦地站起身,朝那处跌跌撞撞地走去。
细小的光芒徐徐转换成了暖阳般温柔的乡村。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座她生活了十二年的村落。
那一片片青灰瓦房中不断升腾着袅袅炊烟,其下屋舍内不断传出家畜轻微的叫声。
袁璎抬手遮了遮盛烈又耀眼的阳光,一阵风吹过,繁茂的树叶被拂得沙沙响。
“小天,把猪食给小猪仔们盛上,看它们饿得也太可爱了。”
“小璎呢?饭好了,叫小璎吃饭了。”
妈妈的声音从屋舍内传出,袁璎放下手,有些紧张地迈出步子徐徐推开木门。
一个女人消瘦的背影随即映入了眼帘。
她抱着一个簸箕,里面装着给鸡鸭的食材,她欢快地踩着步子,不停四处走动着,将其放入它们的碗中。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