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奉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替大公子申辩两句道:“主公可有审问那名随侍?”
搁在大公子口中,这是人证。
吴贤若不加审问就将其灭口处理,很难让人不多想,纵使忠贞如赵奉也想鸣不平。
“自然是问过了。”
赵奉又问:“那随侍如何说?”
吴贤本来不想说出来,毕竟兄弟阋墙的家丑说出来不好听,但还是脸色微黑道:“那名随侍说老二与人密谋要谋害老大。”
“那主公可有对随侍用言灵?”
吴贤怎么可能不用?
但结果就很有意思。
那名随侍改口了。
只是——
他这个当老师的也说不出违心的话。
陶言真是对不起他的名字。
文士用小银勺搅动着蘑菇肉汤。
最后,赵奉也没喝上一口蘑菇肉汤。
赵奉心中微惊,吴贤轻描淡写几个字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庞大的。倘若此事真是二公子自导自演,恐吓大公子之余还玩了一出栽赃嫁祸,结果主公对此的处置只是敲打。
又听自家主公好似疲倦般叹了口气道:“所以才说,让老大别离他几个舅舅太亲近。那几个舅舅本来就将家业败得不剩几个,才动了歪脑筋从他身上博好处。这些年,正院那边一直暗中接济娘家兄弟,中馈开销漏洞愈来愈大,这些我都看在老大和老二身上忍了。偏偏老大还是拎不清。他那几个舅舅能有什么本事?被人当刀子害了老大都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大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再被蠢货一忽悠……”
这意味着——
他双手一摊:“皆大欢喜。”
后者还庆幸笑道:“还好没浪费。”
沈棠抓起手边的书简就丢过去。
这就好比兄弟俩小时候藏东西。
赵奉:“……”
“主公春秋鼎盛,正值壮年,考虑这些事情尚且还早。若大公子能明白主公苦心,改正了,奉以为,能立长尽量立长。”赵奉这话不可谓不大胆,甚至是越过了那条线。
偏偏沈棠在口舌方面从不吃亏,每次都能加倍返还回去,结果就是越吵火气越重。合理怀疑,照这个架势下去,她还没见到敌人呢,就要先忍不住先刀掉陶言了……
结果只砸到了火堆,无数火星子迸溅出来,而那一锅蘑菇肉汤却消失不见。赵奉一抬头,却见蘑菇肉汤已经被文士双手端着。
吴贤道:“我已经敲打过老二了。”
燕州只剩下半个能撑多久?
根本撑不到秋收的。
偏偏老大只知道嫉妒老二,而老二呢?他早看出吴贤不喜欢他们母族,早早跟几个只会吸血和挑拨是非的舅舅划清界限。
前方斥候传回来一个不妙的消息。
“你给老子死来!”
主公内心属意二公子。
如今春耕刚过,秋收未至。
每回都要阴阳怪气沈棠两句。
他都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自己擅长扮猪吃老虎,结果生下来的大儿子朝着猪看齐。老二倒是个精明的,也最像自己,但正因为太像吴贤,吴贤才知道老大处境危险。
赵奉的火气蹭得一冒三丈高。
“你这不是很明显了吗?你会觉得难受是因为你担心大公子有性命之忧。谁不知道选择大公子能减少斗争?你都明白的事情,主公会不懂?可偏偏大公子这天赋……烂得好似遗忘在娘胎,又像是投胎喝孟婆汤忘带,这也就罢了,可他还占着嫡和长……”
那名随侍也可能将二公子供出来,这么做也太冒险了。再者,支持二公子的声音远多于大公子,他根本没必要搞这么一出……
老二就很会看眼色。
别说大公子了,赵奉也没想到这点。
但,联盟军会管吗?
赵奉:“……可、可言灵审问……”
沈棠一听便猜测到了几分。
“他直言并无此事,乃是老大嫉妒老二,下的套子。”吴贤闻言都要气笑了,老大若有这个脑子和谋算也不至于如此平庸。他要是干得出这事儿,吴贤反而要高看一眼。
当然,不是说拿下来就很简单。
赵奉捧着空木碗,看着老友从随身携带的布囊捻了一小撮雪白细盐,洒在蘑菇肉汤上面,突然有些见不得他这般悠闲。道:“今儿个,碰见一些事情,你替我参详下。”
“你知道老夫现在最想干什么?”
只是相对朝黎关没那么棘手。若燕州要跟联盟军死磕的话,还是能阻拦一阵子。
吴贤只是用呵呵来回复。
话分两头——
吴贤庶出儿女可不少,其中有几位侧夫人也是天海大族庶女。若二公子能越过大公子上位,那几位公子未必不会萌生想法。
她不想,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
夜风吹拂,灌入脖子,带走了周身的温度,也将赵奉刺激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陶慎语,**你祖宗十八代!”
赵奉心中萌生一个念头。
吴贤的选择很危险。
有时候,吴贤也很羡慕沈棠。
一双铜锏要砸了他的陶锅。
同时激情开麦。
“就好似占着茅坑不拉屎。”
“掀翻咱的蘑菇肉汤?”
老大修炼慢,个头长得也慢,他以为自己将东XZ到了需要垫着脚才能够到的隐秘地方,洋洋自得,却不知比他高一个头的老二抬眼就能瞧见。吴贤真要被这儿子蠢哭。
沈棠对这个问题不敢多想。
沈棠本来就光脚,自然谁都不怂。
赵奉默默看着那一锅咕嘟咕嘟,随着奶白色汤汁上下翻滚的蘑菇沫儿,脸色一黑。
文士好心情地道:“说罢,什么事?”
吴贤:“你以为我灭口是偏袒老二?”
文士嘀咕道:“一闲职能挣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