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是第二日才知云策在自家地盘。
她对黄烈帐下这位主骑印象深刻。
因为那张脸着实有辨识度,气质特殊,只是没想到人家跟自家还“沾亲带故”。
“不知将军名讳?”
“鄙姓云,名策,字元谋。”云策姿态谦逊有礼,观他一身的气度,倒不像是市井人家出来的,反倒像是自小研读兵法的将门虎子。长着一张讨喜的脸就是占便宜。
这分明是非常正常的名字,但——
沈棠神情古怪:“你叫云元谋?”
云策迟疑道:“是,沈君以前听过?”
“没有,是第一次,只是……噗,云将军这个名字让我突然想起一个姓北,字周口的人……”她知道云策的名字出自“策谋”,但加上这个姓和中间的尊字“元”,多多少少会让她想歪。奈何除了她,无人懂得这个梗,更不知其中的笑点,可惜了。
谁知云策一脸惊奇。
“沈君认识周口?”
倘若那老东西出山,郑乔算什么?
蒋傲一死,朝黎关大权又落入魏寿手中,这厮继续执行缩头乌龟大法,任凭屠龙联军怎么叫骂怎么试探,人家一动不动。黄烈还率领兵马对朝黎关进行佯攻试探……
他眼中似有鄙夷不屑闪过。
因师弟鲜于坚的盛情挽留,他只好留下来叙旧了两天,但他也不忘派亲兵回去跟主公报备一声。待第三天,云策神清气爽、满面含笑回来,黄烈似不经意地问了他。
她道:“听说李鹤曾为了一个进入山海圣地的名额,用卑鄙手段废掉一名士人。只是没有证据,奈何他不得。亡夫听闻此事,便与李鹤对峙,之后割席绝义……”
李鹤:“……”
但没了大项目,生计就成了难题。
褚曜道:“即便不是来劝降的,他十有八九也是郑乔的人。否则,很难解释一个追求功名的人会突然看上主公,还是这个节骨眼。既然都上门了,总要利用起来。”
因为鲜于坚这一份关系,云策有空便去沈棠大营看看师弟。毕竟当下这个世道,世事无常,他们师兄弟见一面就少一面。一来二去,云策在沈棠这边也混了个眼熟。
李鹤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这俩一男一女,即便有关系也是亲戚,不可能是一人。
那人似乎才回过神,咧嘴笑笑。
李鹤道:“不不不,是‘雪中送炭’。”
如果对方不肯走,那就让他滚。
“你这么做,是想策反魏寿?”
“你这蛮横竖子,放开吾!”
沈棠和褚曜都看过来,蕊姬也停下笔,她观察细心,问宁燕:“有人投奔是好事,为何图南愁眉不展?莫非这李鹤有问题?”
当李鹤被领过来的时候,主帐内只剩下沈棠在伏案工作。他向沈棠行了大礼,但很快就被拦住。沈棠一副捡到宝的欣喜之色,道:“先生如此多礼作甚,来来,坐。”
“元谋的师弟在沈君帐下?”
当自己这里是垃圾桶吗?
李鹤道:“自然。”
云南元谋和BJ周口的世纪性会晤。
黄烈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人揉了揉发红肿胀的手腕,心中直道【晦气】二字。只是他肩负重任,也没时间跟眼前这莽夫计较。也正因为云策带着,他没有多少波折就进入了沈棠的营寨。
宁燕道:“亡夫曾与李鹤割席绝义。”
李鹤却是不慌不忙,一双带着猥琐气质的双眸环顾四下,确定周遭无人窃听才放心地道:“沈君不急,且听李某细细道来。”
她、宴安、康时和李鹤都曾是同窗同学,但他们跟李鹤玩不来。理由也简单,李鹤唯利是图、汲汲营营,对权势渴求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云策大老远就看到有个庶民装扮的人,行动鬼鬼祟祟,试图靠近沈棠这边营帐,被他抓了个正着。他道:“哼,你这人好生无礼,自己行动鬼祟,还倒打一耙了?”
待云策离开,黄烈身边形影不离的玄衣武者才问:“主公很看重云元谋这人?”
蕊姬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
“方才听双口说,先生欲投奔于我?”
宁燕有些没缓过劲儿,褚曜的假设过于离谱,他怎么会认为李鹤是来劝降主公的?
“元谋今日又来找子固切磋武艺?”宁燕远远就看到云策,她对盟主黄烈没什么好印象,而云策频繁出入己方大营,她心中也有芥蒂。只是主公不提,她不好多言。
“图南来了,有事?”
宁燕也没有糊弄李鹤,她第一时间就去找沈棠。此时主帐内还挺热闹,褚曜在跟沈棠汇报事情,一旁坐着个执笔的美妇人,正是魏寿之妻蕊姬——沈棠听说对方文笔才情极佳,又担心对方在营中会无聊,便邀请她来帮自己忙,当个临时的执笔儒士。
“在下姓李,名鹤,字石松。”
褚曜也在沉思,隐约理清了一切。他对着蕊姬道:“阿姊,此番请你帮个忙。待此事结束,或许就能与魏圆圆团圆了。”
对方此前被云策身体阻挡,没能看清相貌,这次却看清了,还跟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看到那张脸,宁燕心中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些许疑惑:“这位是?”
云策没少听对方抱怨。
唉,也是很为难了。
正要投奔,也是找盟主黄烈啊。
沈棠:“……”
瓜田李下,云策是懂避嫌的。
对方是带着目的冲着自己来的?
云策的天赋确实不错。
李鹤不信鬼话:“你们不是同僚?”
沈棠有些嫌弃:“人品如此卑劣?”
说着,将此人双臂扭在身后,令其动弹不得,这人也吃痛地哀嚎一声。尽管行动上不再挣扎,但嘴巴上却不依不饶:“你是沈君帐下军士?你且听好了,吾可是来投奔沈君的士人,你这般粗鲁蛮横,得罪了吾……日后,日后有你这莽夫好果子吃!”
但他还是太年轻,黄烈的霸业等不了。
云策单手禁锢此人,闻言松开力道:“你是来投奔沈君的?怎么瞧着不正派?”
“见了有什么用?这人再有才华也不能用,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沈棠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细节,“等等,图南说这人是个追逐权势的人……权势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才对……怎么会来投奔我?”
云策被迫咸鱼两天,堆积的事务还要等着处理。黄烈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简单来说,李鹤跟宴安有些仇。
云策道:“嗯,子固与沈君有缘分。”
云策反客为主探听李鹤:“你说安主簿跟你故人很像?或许是血亲也说不准。”
宁燕:“既然是来投奔主公的有识之士,本该礼待,岂可怠慢?我这就去寻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