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考十道兼经题。
誊抄官一边誊抄朱卷,一边给阅卷官们送来。
王黼反问:“此子将官家比作汉宣帝,难道有错吗?”
上一届进士,可是有713人!
宋代科举的随意性,在录取数额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受主考官的影响极大,比如再下一届进士,阅卷不那么严,整整录取了783人。
天色微亮,锣声响起,要公布考题了。
三场考完,朱铭交卷走人,把自己的炉子也带上。
外围考棚条件恶劣,三年前使用过,都生出蜘蛛网和苔藓了,还得考生自己动手清理。
试论题,是让考生评价汉宣帝。
翟汝文拍出一份答题卷:“此人的答卷,经义题析理详明,策论能排进前三。不但通经达义,更知天下时务,其论述财政兵政,已可作为重臣上疏之言。为何判为最后一名?”
每个考棚,面积约为1.3平米。
十道题全部公示完毕,考生才开始答题。
吃完就睡,白天写了十篇文章,还反复修改誊抄,有干一天体力活那么累。
考场内传来炭焦味,有人在用自带的炉子做饭。朱铭懒得生火,掏出块饼子就水喝,然后去上厕所,解决完生理需求继续答题。
徽宗朝的考试,还要避免使用洛学、蜀学的独家言论。
接着,蔡薿又翻查族谱,认了蔡京为叔父。
还没抵达贡院,街道上就被堵死,因为考生人数有一万左右,加上他们的随从可能破两万。
经义文考题内容,跟州试时相同,都是大经、兼经各十道。但难度提升了,每篇作文的字数,增加到350字以上。
这个时代,连科举都得拍马屁!
就拿上一届的主考官蔡薿来说,此人是崇宁五年状元。
速度提不起来,人太多了。
贡院考场面积很大,可以容纳一万多人。
夜里,朱铭还在考棚门口,燃起炉子煮了锅粥,就着咸菜和肉脯吃下。
有差役举着木牌出来,木牌上贴着一张纸,写明了第一道考题内容。差役边走边喊:“第一题,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慕容彦逢气得拍桌子了,指着第一名试卷说:“此人的策论,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文章写得无甚可取之处,为何能判为第一?”
也就是不能在文章里,犯了皇室的名讳。
写到中午,做完四题,肚子已经很饿了。
白胜提着灯笼,牵马站在街边已等候多时。
包括朱铭在内,来自洋州的考生,座位居然全部靠前。他们还不知道,这是两位考官的安排,都以为自己运气很好。
直至天黑,考官勒令交卷,朱铭已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接着,宋徽宗顶不住压力,打算赦免一部分元祐党人。蔡薿为了讨好蔡京,居然违抗皇命,不按中旨写诏书。如此欺君大罪,居然只是贬为知州,很快又召回朝堂任职。
白胜他们就属于闲人,把东西交给朱铭,便默默远离贡院。
比如《论语》卷,翟汝文的批语是:析理详明,遣辞舒畅,不略不乏,可为佳作。
为了防止泄题,不可能印刷试卷,更不可能临时誊抄一万份。
考生太多,朱铭很难寻到朋友,干脆独自骑马回客栈。
慕容彦逢大怒:“百官清廉,这话你自己相信?”
这个很好避开,就拿洋州书院来说,闵文蔚专门列出了相关内容,反复强调那些东西不能拿去考试。而且内容并不多,新学、洛学、蜀学对于经义的阐述,99%都是共通的,只剩关键的1%来区分。
王黼说道:“此子暗讽朝臣,说我大宋吏治败坏。当今圣人临朝,海内承平,丰亨豫大,百官清廉,哪来的吏治败坏?若非两位坚持录他,我定要让此人落榜!判他为最后一名,已是格外开恩了。”
第三日,考一道试论、五道经史时务策。
蔡薿在殿试策论当中,疯狂为蔡京说好话,大肆攻击其政敌。
四位主考官,依旧被锁在贡院,因为他们还是阅卷官。
录取人数不定,大概在700人左右,可多可少。
然后,一直等到天亮。
王黼作为主考官,他可以一锤定音。
就他这么写,第三日的六道题,是很难获得阅卷官认可的。
慕容彦逢怒不可遏,却又毫无办法。
北宋晚期的科举注重策论,以朱铭的策论文章,排进前三完全没问题。
但在王黼的主导下,生生判为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也是第一,还更方便朱铭看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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