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 怀刃 第51节戚朝夕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挡开了一小段距离:“江离,醒醒,我——嘶!”
江离一低头咬住了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红豆似的一串血珠顷刻滴落。
虚谷老人快步上前,伸手在江离的后颈上用力一捏,江离顿时松了口,昏倒在了戚朝夕的怀里。
戚朝夕这才坐起身,额上疼出了一层冷汗,看着被虚谷老人拉住止血包扎的手腕,无奈道:“我这还是平生头一次被咬伤。”目光转向怀里,江离睡着的模样倒安静,只是唇边残留着一点血迹,他想起什么,不禁失笑,改口道,“第二次。”
“我先带他回客栈,劳烦前辈和少庄主去那边断崖下走一趟,般若教应该已经在搜寻不疑剑了,你们不要硬碰,看看情况再说。”戚朝夕道。
虚谷老人点头答应,江兰泽则担忧道:“你伤了右手,一个人带他回去行吗?”
戚朝夕笑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江离的头发,动作间藏了说不明的怜惜:“瘦成这样了,一只手也能抱起来。”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回到客栈时天已黑了,戚朝夕还记着江离背上挨了那黑蛇的一记,终究不放心,将他放在床榻上,正人君子似的默念了一声心无旁骛,解开了他的衣裳,轻轻地翻过了身。
少年的身形虽纤瘦单薄,却隐含了一股坚韧的力量感,肤色白皙,便衬得后背那一大块淤血愈发狰狞。
“就知道你嘴里没实话。”戚朝夕摇了摇头,伸手在昏睡得毫无知觉的江离脸上捏了一下,算作惩罚,然后转去行囊里拿了药膏,先倒在掌心捂热了,才慢慢地涂在他背上。
上过药后,戚朝夕将他翻回身,还顺手解散了江离束起的头发,以指为梳地理了几下,却忽然发现他的鬓边多出了一缕白发,变化几乎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刺目得不容置疑。
尽管江离安稳地睡过去了,但《长生诀》仍在一刻不停地侵蚀这具身体。
戚朝夕静默着,手指顿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下滑,虚停在了江离的丹田上方,他似乎在迟疑,内力慢慢凝聚于掌心,像要朝丹田按下,微微一动却牵扯了手腕上的伤,不由得一抖,内力便散了。戚朝夕怔了一下,随即苦笑出声,他为江离盖好了被子,起身在房中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然后坐在桌旁将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处理了。
没过多久,虚谷老人和江兰泽也回到了客栈,他们匆匆地推门进来,神色微妙。不待他问,江兰泽张口便道:“戚大侠,你绝对猜不到断崖下面发生了什么!那个七杀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正巧在那山坳里,不知道有没有瞧见不疑剑掉下来,但他们跟般若教那帮人打了一架,估计也猜到了这地方有东西,立马派人将周围都封锁起来了。”
这确实出乎了戚朝夕的意料:“般若教肯就此放弃?”
“七杀门那边近百人呢,般若教总共也就十几个,又跟我们在山洞里耗了那么久,怎么打得过,不甘心也只能先撤了。”
戚朝夕一时没有接话,陷入了思索。
江兰泽看着他,又道:“戚大侠,七杀门人数众多,不疑剑就算掉到犄角旮旯里,被搜出来也用不了几天,而我们只有四个人,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戚朝夕听出他话外有话,笑道:“那少庄主有什么主意?”
“我们去找沈二哥帮忙吧。”江兰泽试探道,“青山派与归云一向交好,况且是为了避免不疑剑落入魔教手中,他肯定会答应的。”
戚朝夕笑意不减:“少庄主也知道青山派人多势众,沈二公子若是对不疑剑毫无兴趣,就不会在平川镇逗留这么久了。”
“不疑剑和《长生诀》本就是江湖上人人向往的传说,如今又有起死回生的传言,会感兴趣也不奇怪,而且镇上那么多侠客,照你的意思,难道他们都是不顾江湖道义廉耻,一见到不疑剑就想私吞的人吗?那样还算什么侠……”江兰泽越说声音越小。
戚朝夕并不反驳,转向了虚谷老人:“前辈觉得如何?”
“未必妥当,但此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虚谷老人道。
戚朝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向床上的江离:“等他醒了再决定吧。”
翌日,直到将近正午,江离才缓缓转醒。
他的精神不错,气色也如常,除了鬓边新添了一缕白发,看上去与往日别无二致。见他坐起身,戚朝夕还是忍不住想扶一把,江离却摇头拒绝了,一双眼直盯在戚朝夕裹了绷带的手腕上,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戚朝夕一抬腕躲开了他伸来的手,笑得漫不经心:“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好奇你的牙印?”
“我给你换药。”江离掀被下床,去行囊里找出了药瓶。
实在拗不过他,戚朝夕只好在桌旁坐下,妥协地将手臂递了过去。江离轻轻地将绷带揭开,露出的仍是肉红色的伤疤,尚未结痂,显然伤得不轻,何况右腕还是习武之人严防的经脉要害。他抬眼看着戚朝夕,问道:“疼吗?”
自从年纪渐长、娘亲自尽后,他就再没被这么珍而重之地问过,戚朝夕心头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装模做样地想了想,才道:“有那么一点儿疼,不如你亲一下试试,说不定就好了。”
他本想逗江离笑,可江离垂下了眼,一言不发地握着他的手,低头亲吻他的伤疤。那触感是柔软的,微有些痒痛,连带着心脏也变得酸胀,戚朝夕面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反手抬起江离的下巴,倾身吻住了他。
一吻浅尝辄止,戚朝夕在呼吸可触的距离下,不自觉地温柔了声音:“好了,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
江离定定瞧着他,又转开视线,小心地为他上了药,将手腕重新包扎好了。
“你先吃点东西吧。”戚朝夕站起身招呼伙计。饭菜是早就吩咐下的,一直备在后厨温着,不一会儿就送了上来,温度正合宜。
戚朝夕一手随意支着下巴,颇有兴致地盯着江离吃饭,却见他舀了一勺粥,先往自己这边递来,便道:“我吃过了。”
江离不做声,又往前一点,把那勺粥递到了他唇边。
戚朝夕不由得笑起来,低头吃了,于是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地用起了饭。
戚朝夕知道江离是对咬伤了自己的事耿耿于怀,一时半会也哄不开心,便去转移他的注意力,先简述了昨夜断崖下般若教与七杀门交手的事,又若有所思道:“江离,你觉不觉得尹怀殊像是故意把不疑剑给扔下去的?”
江离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尹怀殊与七杀门有勾结?”
“很有可能。”戚朝夕道,“看昨日他和宁钰的样子,易卜之死后,应当是他继任了右护法,但无论是武功还是教中威望,这位子都不该落到尹怀殊的头上,其中必有蹊跷。”
“尹怀殊称你为左护法,般若教都知晓你的身份?”江离问。
他果然听到了那句挑拨离间的话,戚朝夕下意识观察着江离的神情,答道:“仅有老教主一人知道,但尹怀殊既然明说了,就意味着教中出了变故,我的身份随之暴露了。”
江离皱起眉:“万一般若教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该怎么办?”
“那就难办了。”戚朝夕叹道,“所以我得低调行事,隐姓埋名,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了。”
“可沈知言已经知道是你了。”
“这倒不要紧,我也知道沈二公子的一个秘密。”戚朝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了话锋,“当务之急还是阻止七杀门找到不疑剑,江少庄主的主意正是寻求沈二公子的帮助,以青山派的力量对付七杀门、协助寻剑,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