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手单位的头叫做方寧,已经打电话给姜賾悟打了三天了,天天打来就是满腹忧虑,嚷着一定得把苏惠全带回来。要不他们整个单位都得被遣散。混着流氓倒真他妈把自己当劳工。
姜賾悟老听得不耐烦,总直接掛了电话。
可眼下没了苏惠全的确也不是小事。
「所以,我跟萧总现在是同艘船的人了。我知道他经常跟你往来对吧?」姜賾悟点了根菸:「我想跟他谈谈生意,顺便聊聊范良。」
他总算点出了主题。
王辉茂擦着汗:「唉……九爷,我就是个卖画卖古董的,平常跟萧总……我哪敢置喙什么事啊!您这是为难我。」
贺勤不免有些同情那王辉茂,卡在九爷跟萧兰茝中间,但凡没点心理素质都能直接失禁。想到这,他便对这王辉茂也有了点敬意。起码他除了汗,其他地方还算乾爽。
「也不想太为难你,所以才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你拿着这些,萧总会开心,但相信我,这些画萧总不会要的,对他而言生意最重要。到时候谈成事,我真不跟你拿半点钱,以前什么不愉快我也就算了。字画还是什么稀奇宝贝你都拿去。」姜九爷很乾脆。
贺勤突然想起他那句「杀头生意有人做」。
眼看那王辉茂也有些动摇。
此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王辉茂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他方才拍了堆照片给了他的鑑定师,现在传了初略鑑定回来,姜賾悟那满仓库宝贝居然全是真品。
那得多值钱?
王辉茂也是被钱糊了眼,居然也就答应了当这传话人。
姜賾悟自己拜访也不是不能,可毕竟他有错在先,冒然登门没礼貌。
先派个先锋看看萧总那里态度怎么样,再决定未来怎么办。
而这王辉茂就是个引子。没引好就会爆炸。
说真的当中间人传传话这种事,乍看没什么风险,可讲白了那中间人就是个倒霉蛋,要两边讨好不打紧,还随时可能扫到颱风尾。
他也算是见钱眼开了。
谈好此事的姜賾悟龙心大悦,安排了好几台车,替王辉茂把东西全带上。
「你为什么急着想搭上萧兰茝?」贺勤问道。
姜賾悟心情大好,笑瞇瞇的看着他,「我只想要两个东西。」
「什么?」
「西北角的生意还有苏惠全。」姜賾悟笑道,「如果我能拿回西北角的生意,那更多人便能投入这买卖。当个纯流氓成日打打杀杀已经过时了。」
贺勤愣了愣,「你这是想改革?」
姜賾悟笑了:「宝贝你看不出来吗?那样血债血还的日子哪怕有九条命也不够用。大家图的都是一口温饱饭,能不用卖命自然没人想衝上去挨刀。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按规矩来总不吃亏,但有的老规矩该淘汰了。」
「你老实了,也会有不安生的人。」贺勤道,「你以前不老实吗?姜成民怎么对待你的?」
贺勤说的尖锐,大多是心疼。九爷听了也并不生气:「人命越活越值钱。怕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贺勤,我为何杀了自己的手足?」
贺勤愣住了。
这问题过于酸涩,以至于太困难回应。
「因为革命从不是纸上谈兵。」姜賾悟回应道。「当流氓却不想染血,我还没那么天真。曾经也许天真过,但如今我已经脏了,脏就脏我一个就好了,那些跟着我的人,那些相信我的人,我只想确保他们越来越好。不再担心下一餐着落。我越骯脏,底下的人就越安全。」
「……为什么偏偏得是你呢?」
要他没忘。那他便是九爷的刀。他能为他脏。
只可惜是他的忘害得一切都得落在姜賾悟头上。
「傻瓜。因为我姓姜。因为我爸是姜老头、我哥是姜成民。」姜賾悟笑了,揉了揉他的头:「我本来就是自欺欺人在逃避,自命清高。这些事哪怕视而不见也依旧存在。总有一天都得面对。哪怕我三哥没那么大野心,姜老头一死,这些事还是得处理。只是没什么不能处理的,只有怎么处理。这是我的办法,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让大家怕我,这么一来,才有本事谈保护谁。以前的我没办法做到,却口口声声「家人」,你看我的「家人」,为我丧命的有多少?血流成河,我险些连你都失去了。显然我原本的方法不对。」
贺勤垂下了头。他的确帮不上忙。所以才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所以,十年前没做好的事。我们再来一次,好吗?」姜賾悟轻轻搂住他的腰。
好。
贺勤心里答应,却推开他:「大家都在看。」
「都说你吃了智慧果。」姜賾悟凉凉道,「突然就害羞了。」
贺勤不敢细想自己原本到底多不要脸。
「管你怎么说,现在是现在。」
姜賾悟笑了,「现在当然是现在。害羞也很可爱。」
贺勤跟着笑:「不过我很愿意再来一次。」
不管是相爱,或是相守。
重新认识,重新开始。重新走过漫漫十年,重新叠加满满回忆。
把错失的,错过的,错放、错付的一切,再来一次。
这次会好的。
贺勤是这么希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