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生活里不止有乐队,不止有slam,”许尼亚闭上眼睛,“陈识你也一样,你难道真的只想开什么演唱会吗?从一开始组乐队的时候我们只说是玩玩,到后来越来越认真。好,你想出道,那我就陪着你,因为你是我朋友,我可以不弹吉他,我也可以不顾家里反对去广州去北京。去当一个地下乐手,去住隔板间都无所谓,但我不能因为你的梦想去放弃我想要保护的东西。以前我也觉得我能一直跟你走下去,可现在我发现我办不到,我没办法把自己的人生和你的绑定在一起,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我有我在乎的人,在我心里,江湖比什么出道成名都重要。”
许尼亚现在把头发剪得很短,当初被公司要求的那些耳钉也尽数拆掉,甚至穿着打扮都比一年前成熟很多,他一直在我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成长蜕变着。
他走到陈识面前,慢慢的蹲下,手放在陈识的肩膀上,“你呢陈识?你真的那么想出名吗?你确定不是因为一直办不到所以才不甘心吗?”
陈识没有回答,他一直盯着一楼的舞台看。
“我先走了。”许尼亚捡起被他们撞倒的桌椅,眼睛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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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陈识才从地上站起来,我把能打开的所有灯都打开了,拉过陈识的手检查上面的伤口。
没有很大的伤,就是一些碎的玻璃还扎在手掌上,司辰拿来药箱,把那些碎玻璃取掉。
陈识问,“你呢?怎么想?”
司辰垂着眼皮,没说话。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平常这个时候江湖里已经开始演出了,一楼的大门动了下,两个学生打扮的男孩子从门缝里探了探头,“今晚没有演出吗?”
陈识冲着他们笑了下,“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了。”
他笑的很温柔,完全没有不好的情绪。
那两个学生离开之后,江湖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习惯了这里人来人往的喧闹样子,现在反而感觉很陌生。
司辰走到吧台前,摆弄着许尼亚刚刚调的那些软饮,抬起头说,“喝点?”
“我想起有一次老毕交不上电费,我们几个就说在这里开不插电演唱会,结果连麦克风都没有,人都走光了,最后我们就一起在这儿喝闷酒。”
司辰眉毛一挑,“然后我们几个说给老毕交电费,他不让。浪浪就怕窗子进老毕房间偷电卡。”
“还偷了老毕一顶粉色的假发。”
“还有他那把宝贝的古董吉他,但是被你抢过去弹,弹断了。”
陈识低头笑笑,“老毕一直说那是他老婆,后来又说其实就是一把普通吉他。”
“他骗你的。”
我们三个同时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尼亚已经回来了,走到我旁边坐下。
“那把吉他确实是老毕的宝贝,许易拿去找了好久才配上和原来一样的弦。”
听着那些关于slam和老毕的往事,我心底一沉。
最后还是许尼亚先笑出来,他扬扬手里的杯子,“好不好喝?”
“一般。”陈识抿紧嘴巴又张开,抬起头盯着许尼亚,“你最好再学下,砸了老毕的招牌我饶不了你。”
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陈识喝醉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醉,眼底到耳边都泛着淡淡的红。
“没有slam了,再也没有slam了。”
我扶着陈识躺在床上,用温水帮他擦脸,陈识拉住我的手腕,又一次重复,“再也没有slam了。”
他没哭,但我想起好久之前的那个梦,在梦里陈识对着哭着说再也没有slam了,然后他越走越远。
我说,“不会的陈识,slam一直都在,没有浪浪还是司辰了。”
“不一样,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是slam,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没有,你没错。”
“不是。”陈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望着我,眼神里一片迷茫,“我知道你也不想我走,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向西我真的很想去你明白吗?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出道要成名要开演唱会,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有了slam以后那些东西到底还算什么,可是一想到到要放弃我就觉得……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在去北京之前我就想过,如果我们分开了,这几年很可能会分手,我明知道有这样的那样的可能还是坚持要去,我是不是很自私?可我真的,如果放弃的话我不知道我还剩下什么,这些年我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如果有一天突然放弃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连灵魂都没了一样。向西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的陈识,不用和我道歉,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等着你。只要我们不分开就可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好不好?”
陈识没有回答,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已经靠在我的肩膀上了,他睡着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他躺平,手指摸着他皱紧的眉。
几个小时前,陈识在江湖里告诉许尼亚一定要好好经验江湖,我们都以为他其实可以放下,可现在听到陈识说的这些话我才明白那个梦想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
又或者,到现在我也不能真正体会到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