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叙州水营的十二艘新式战帆船外,楼船军的四十多艘风帆战船仅仅是改装了披水板,船队横穿洞庭湖域的整体速度就放缓下来,足足用了两天一夜才抵达沅江入洞庭湖的河口。
进入雨季,这段时间沅水上游的雨季也极充沛,河口地区的水面也极辽阔,将两边的江滩、河滩淹没,水面差不多有十数里开阔。
云盘岭以北,皆是低山浅丘,不遮风势。
由于潭州水军主力没有追击过来,潭州在沅江内部的水营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挡楚军扬帆往西南方向挺进。
马融在朗州州治汉寿城内,看着五十多艘风帆战船从数里外的江面上扬帆而过,而后面没有水营主力战船追击过来,捶胸顿足得老泪纵横:
“潭州基业毁矣!”
马融之前也觉得剑走偏锋,在淅川助杨元溥击退梁军的韩谦并不足为虑,但沅陵城一战叫他真正认识到草创没有两年的武陵军,堂堂正正的摆开兵阵攻城是那样的无懈可击,是那样的绵密无隙,令他喘不过气来,不想全军覆灭,就只能惶然逃回武陵。
季钟琪打的主意是好的,就算放一万多龙雀军精锐进入湖西平原之后,潭州也可以增派兵力过来与之野战,但是连守城都那么艰难,野战又能有几分胜算?
而且叙州筹备的军资,要比之前预料的充足得多,但马融多数上书陈述,并没有受到重视,马融心里也清楚,国主身边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在为沅陵之败找借口。
从湖口乘船渡过洞庭湖,然后从君山一路驰快马,先一步进入汉寿城跟马融会合的文瑞临,看着数里外的江面,恨不得将世子马循以及国主马寅都揪到跟前,指着眼前一幕叫他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这些蠢货就不能听信一次老子的意见?”
文瑞临胸口恶气难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与马融说道:“此时还请司马大人立即率部前往武陵城——如我所料不差,楚军多半会行围城打援之策,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请司马大人守住武陵城,要不然潭州难保!”
即便猜到楚军会围武陵军而打援兵,但武陵城还必须要守住。
沅江下游沿岸仅有汉寿、武陵两座坚城,楚军攻下武陵城,往北便能进入朗州腹地、进逼长江南岸,打通与荆襄的联络,往东南则能进攻潭州境内,整个形势真就是要彻底崩坏掉了。
马融当即点齐在汉寿城内不多的马军,与文瑞临走江北岸的陆路,紧追楚军船队之后,后半夜才反超过来,提前进入武陵城部署防御。
在晨曦之中,楚军船队荡漾着江水,从东北往西南,通过武陵城前的江道。
行至江面受两边丘山挤压、夹峙到不足里许宽的鱼跃峡时,楚军船队便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停靠到鱼跃峡南面的江滩上,成千上万的楚军似虎狼一般,在晨雾中跳下战船,冲上江滩。
鱼跃峡前后的江面都宽达四五里,唯有这一小段江面被两边的丘山收缩得仅四五百步,一方面江水通过这里变得极其湍急,很难逆流抢过,另一方面两岸的丘山修筑营寨,架设旋风炮便能封锁江面。
楚军在鱼跃峡南面的江滩登岸,然后控制鱼跃峡两岸的丘山,便能利用鱼跃峡作为进攻仅十里外的武陵城的大营使用,一方面物资兵马转输极为便捷,另一方面还不用担心潭州水营能从下游强攻过来。
马融在鱼跃峡北岸的浅丘聚集两千马步军,看到楚军抢滩登岸,当即将数百马军分成数股,轮流冲击楚军在江滩建立的脆弱阵地,希望能给楚军一个下马威,令接下来的对峙不那么艰难。
李知诰作为龙雀军副都指挥使,也是这次西进兵马的主将,与韩谦、楼船军都虞候范祥站在一艘双层列桨战帆船上,一方面警惕的关注着下游十数艘排桨战船的动向,一方面盯住将卒登岸的江滩。
此时天空下起微雨,谁也不知道雨势会不会变大,但他们确知此时武陵城附近的叛军不过五千余人,即便倾城而出到江滩前狙击他们登岸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