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陶恭祖左右是要死了,索性就让他早死几天好了!”陈珪眯缝着双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在陶恭祖的左右,我早就埋伏下了两个棋子儿,为的就是今日此时!我已经传下命令,让他们立即行动。只要刘备和曹豹一走,就立即发动!”
“高明!高明之至!陶恭祖聪明一世,却不知尽入父亲彀中!”陈登伸出了大拇指。
酷暑仍然在持续,可是徐州牧的驻节之地剡县还是平静如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七月初七日一早儿,新任下邳国相刘备、琅琊国相曹豹、广陵太守陈登三人就擂鼓聚将,点起了兵马,从剡县的东门、北门、南门分路出发,纷纷前往各自的驻节之地去了。
“他们都走了吗?”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激越的鼓声和呜咽的号角声,以及将士们高亢的传令接令声,躺在病榻之上的徐州牧陶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儿,他转过头来徐徐问道。三日前的那一次亢奋,使得他又被打回了原形,再次缠绵病榻,卧床不起了。陶谦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还在大事已经措置完毕,就等着回信了。
陶谦的这一句话,是问在一旁的麋芳的。自从麋竺奉命出使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之后,麋芳就进入了陶谦的府邸,协助陶谦主持大计。“州牧所言甚是,根据细作传来的情报,他们都走了。”一听陶谦相问,麋芳立刻叉手、躬身施礼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陶谦再次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终于显得轻松一些了。“子方,你一定要严加看守府邸,密切监视所有人的动向,切莫大意!什么时候子仲回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心!切记!切记!”
“诺!谨遵州牧之命!”麋芳满脸带笑,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你去吧,我要好生睡上一觉儿。这几日,我可是忧思甚多,夜不能寐呀!”陶谦轻轻地挥挥手,满脸都是疲惫之色。一眼望去,和三日前相比,他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满脸都是褶皱,比陈汉瑜还要衰老沧桑。
“诺!”麋芳再次躬身,深施一礼,看看陶谦再没有说话,他倒退着出了房门,向府内自己的宿处走去。作为麋竺的弟弟,麋芳一直生活在麋竺的阴影之下,世人所见所闻的,都是他那个“雍容凤仪,见礼于世,有循臣之能”的兄长,全然忘记了麋竺还有一个弟弟。
没想到今日此时,刘备、曹豹、陈登纷纷出镇外郡,就连兄长麋竺也奉命出使洛阳了。偌大的徐州牧驻节之地剡县之中,除了缠绵病榻的徐州牧陶谦,他麋芳就是第二号实权人物了!对于一个一直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说,骤掌大权的滋味儿实在是美妙至极!看着昔日对自己不理不睬的那些州郡长吏对自己竭力做出的一副副讨好嘴脸,麋芳在鄙夷之余,心中是说不出的痛快。噫!想不到我麋芳还有今日!瞧瞧,你们都是瞎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许是本朝士大夫的天性使然,一高兴了就要饮酒,饮酒之后,还要乘着酒兴吟诗作赋。“来人!拿酒来!今日,我要浮一大白!”麋芳拍着案几大声吼道。“麋先生,州牧方才不是说了吗?要严守府邸??????”左右连忙开口劝道。“滚!”一听这话儿,麋芳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着?我说的话连你也不当一回事儿?他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看着那人脸上重重的五指印儿,还有肿得如同猪头一般的脸,众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位麋先生还是会发脾气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了。片刻之后,酒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麋芳得意地笑了。从今日起,我倒要看看,谁还敢看不起我!
就着几样精致的小菜,麋芳放开了肚量,一杯接一杯,杯杯酒到杯干,一时间就吃得大醉了。此时此刻,也已经深了,夜凉如水,明月当空,府邸之内的池塘当中,蛙声也渐渐歇了。“我醉???我醉欲眠???君且去???”麋竺嘴里吟哦着,身子却像一滩烂泥一般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