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吕安一身官服,来到大殿面见钱枫。钱枫的衣衫之上满是尘土和汗迹,就连脸上也是厚厚的灰尘,汗水和着尘土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儿。不但他是如此,就连他身后的几个亲随,一个个也都面容委顿,满身灰尘和臭汗,一眼望去,就好似叫花子一般。
“有诏书,请平章事接诏!”钱枫从背后取下一个木匣,从腰带上取下一枚钥匙,轻轻打开,木匣之内赫然是几封文书,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臣,吕安接诏!”吕安一撩袍袖,缓缓跪了下来。“你们俩准备好没?”钱枫却不宣诏,扭头看了看两个背着药箱,医匠打扮的人。看那两人的服饰,都是六七品的服饰,定是宫中御医无疑,想来定然是张仲景和华佗的弟子。“钱大人,我们准备好了!”两人朗声应道。他们的眼中满是怜悯之色,颇为古怪。
“平章事,昭懿君,薨了!”钱枫徐徐说道。一听此言,吕安的双眼立刻就睁大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钱枫,满脸都是惊诧和困惑。“没错儿,昭懿君薨了!就在四日之前,六月十九日凌晨。”钱枫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双眼之中满是熊熊的火焰,还有仇恨。
“哇??????母亲??????”吕安立刻就目眦欲裂了,他大吼一声,立刻就晕过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吕安徐徐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他的书房,宇文燕正坐在他身边儿,定定地看着他。“伯齐,你终于醒来了!一个时辰前,两位医匠给你诊治过了,让你好生睡上一个时辰,再谈正事儿。诺,这里是几封文书,钱大人说你先看了,他马上就来。千余里的路,他骑马跑了四天四夜,身上都臭了,下去沐浴梳洗一番,再来和你详谈。”宇文燕说道。
“燕儿,扶我起来,给我打些凉水来,我洗洗脸。”吕安缓缓起身了。邺城距离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一千二百里,钱枫在四天之内赶到,的的确确是拼了老命了。“你派人告诉钱大人,不必着急,让他好生歇上一歇,我不着急。”吕安大为嘘唏了,别的不说,就凭四天四夜赶了一千两百里路前来报丧这件事儿,钱大人的这一份儿人情,他吕安就欠得十足十了。
冰凉的井水洗去了满脸的悲愤,吕安压抑住心中的躁动和悲伤,取过这几封文书,缓缓看了起来。这是以天子之名下达的诏令,向他通报温王吕布遇刺一案的始末,以及昭懿君严嫣、大将军高顺崩逝的详情。吕安看得非常仔细,他逐字逐句地推敲着,细细揣摩着,在脑海中不断形成一幅幅的画面。大将军高顺的忠义,母亲和康茉莉的斗法,恍如一幅幅画卷,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潸然泪下了,泪水划过脸颊滴滴答答打湿了衣襟。
“唉!”吕安终于看完了,他取过一条湿毛巾,徐徐拭去满脸的泪痕。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儿开了,钱枫进来了。他轻轻走到客座,缓缓坐下,看了看吕安,又看了看那几封文书,文化之上,斑斑点点的泪痕清晰可见。“中书令,昭懿君和大将军骤然崩逝,温王如遭雷击,虽然面上儿看不出来,可是精神却大不如前了。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在闭门静养。”
说到这里,钱枫大有深意地看了吕安一眼。“在我离开京师洛阳城之前,中书令特意召见了我,如今,朝中大权由三位宰相共管,以中书令为首。中书令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平章事。”“哦?竟有此事?钱大人请直言,吕安洗耳恭听。”吕安连忙坐直了身子,以示尊敬。
“中书令一共一共说了三句话,他要我一字不差地带给你。其一,温王前半生是丈夫,后半生是君王。其二,君王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是,他挚爱的人只有一个。昭懿君薨了,作为丈夫的温王也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作为君王和男人的温王了。其三,当此之时,中书令当稳住阵脚,按照诏令,督率幽并冀豫四州军马,攻略青州、兖州、徐州,立下不世之功。”
说到这里,钱枫压低了声音。“中书令还说,温王之所以昭告天下,立平章事为世子,泰半是因为昭懿君临死之前的那一句话。相关的记载,都在这几封绝密文书之中。平章事素有仁君之誉,文治是其所长,可惜武略略有欠缺。此次攻略三州,正是大展长才之时!”
“吕安听明白了!谢过中书令!谢过钱大人,如此大恩,异日定当厚报!”吕安低声道。此时此刻,他早已汗透重衣了。这一段时日,他过得太安逸了,也太大意了。此时此刻,他只是温王世子,而已!若非中书令贾诩振聋发聩的这一番话,他此刻竟然还活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