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卓,王中郎和许中郎都不是外人儿,都是过命的亲兄弟,我陈宫今日就不藏着掖着了!”陈宫猛地端起一碗酒,一仰脖儿喝得恣意汪洋,然后,他放下酒碗,用大袖抹抹嘴巴和沾满酒液的脖子,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孟卓,事到如今,你可真得拿个大主意喽!”
另一边儿,张邈似乎真喝得有点儿多了,他斜倚在一堆枕褥之上,醉眼朦胧地一挥手。“公???公台!你说得???说得对!是他娘的该哪个大主意了!三日前,兖州的世家大族们派出代表,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什么来??????对!说得是孟德伤了他们的心,他们要弃暗投明,舍弃孟德,以兖州之地归降温王。若是我同意,就奉我为主,若是我不同意??????二弟,他们是如何说的?你跟公台和两位中郎仔细说说??????”张邈打了一个酒嗝低声说道。
“是这样说的,曹操夷灭边让三族,令我等兔死狐悲,颤栗不已。今日,我等欲举兖州之地归降温王,若孟卓赞同,则奉孟卓为主,若孟卓不允,我等就此别过,山高水长,来日再见!无论如何,孟卓于我等之恩,定当铭记在心。曹操不可恃,须寻可恃之人,可恃之主。”
今日,张超并没有饮酒,五人之中,他是最清醒的。一听兄长发言,他细细一想,将兖州世家大族的最后通牒背了出来。“公台,你听到没?‘曹操不可恃,须寻可恃之人,可恃之主。’说得没错儿!孟德那一刀,正好儿杀在了我的心口儿上!边文礼是我亲亲儿的兄弟,曹孟德也是我亲亲儿的兄弟!如今,一个兄弟拿刀把另一个兄弟杀了,还夷灭了三族!公台,两位中郎,你们说!我张邈该做如是想?曹孟德呀曹孟德,你叫我张邈日后如何做人呀?”
说到这里,张邈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了。一时之间,在座众人都沉默了,张邈是一个侠士,也是江湖上的带头大哥,可是,他并不是一代雄主,甚至连一个实缺太守都做不好。说句实话儿,他的心太善了,他的背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友情、仁义,就是没有阴毒和狠辣。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只是一瞬间,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幽幽响起来了。“孟卓,事到临头,就看你求的是什么了!若是你求的是小民百姓的安乐,还有走马章台,呼朋引伴的潇洒,就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若是你求的是争霸天下,混一宇内,那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曹孟德身后,做他的臂膀和股肱之臣!来日,他登上天子大位之时,你至少还能捞上一个县侯做上一做!”
众人抬头看去,那人赫然正是一贯以好好先生面目示人的许汜。“其实,也不须如此麻烦。不跟着曹兖州走,也可以日日走马章台,呼朋引伴,过那追风逐电的潇洒日子。诺,孟卓,你看看韩文约和张燕就成!只不过那两人是不得已归降,你张孟卓可是主动纳土归降。”众人再次抬眼相看,第二个发言之人赫然是一直人畜无害的王楷!他的脸上满是悲悯。
“想不到两位中郎竟然是有大慈悲之人!这两段话,真真儿说在了我的心上了!”
张邈一拍案几,倏地就坐起来了,此时此刻,他双目如电,那里有一丝一毫的醉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宫纵声长笑了。“孟卓,当今雄才四起,天下分争,您拥有那么宽广的土地和众多的兵士,处于四面受敌的处境,抚剑四顾,也可称得上是人中豪杰,却反而受制于人,不是有损身份吗?今天兖州城里的军队东征,城内空虚,温王是位骁将,善于打仗,勇往直前,还占据着大义之名。如果暂且将他迎来,共同占据兖州,静观形势,相机行事,这样或许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呢!即便不成,你也能封妻荫子,常保富贵呀!”
一听此言,张邈、张超的眼中立刻就冒出了四道精光。可是,转瞬之间,就由绚烂归于平淡了。“噫!如今君臣名分已定,温王定当奄有天下,我张邈一生,所为的,就是呼朋唤友,走马章台,过那追风逐电的潇洒日子!人生得此,则此愿足矣!”张邈以掌击案大喝道。
“公台,明日一早,你就作为我的的全权时辰前往洛阳,迎接温王入主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