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经到了未初时分了,十余万荆州大军早已列阵完毕,正在等候着主公最后的命令。他们面对宛城的南门列阵,黄祖之子黄射为先锋,大将文聘、王威分列左右,傅巽和霍峻作为后劲。陆军都督黄祖立马在高岗之上,正在手搭凉棚,向宛城城头远望。
自从荆州军围城开始,都是每日辰时开始攻城,申时退兵,一共攻打了六天六夜,文聘、王威、傅巽、霍峻四人轮流担任先锋,所部损失都极其惨重。今日理应轮到大将文聘担任先锋,文聘也跃跃欲试,发誓要一鼓破城。谁知都督黄祖却发布军令,以其子黄射取代文聘。
军令传来,文聘所部立刻就哗然了,众军纷纷破口大骂了。“他奶奶个熊!我军围攻宛城六天六夜,文将军就担任了三次先锋,将士们损失惨重。如今一看要破城了,马上就换了黄射!这是赤裸裸的以权谋私!”“就是嘛,围攻宛城六日六夜,黄射所部一直在养精蓄锐,连城墙边儿都没碰过!如今却出来摘桃子了!”“兄弟们,都莫要出力,看黄射如何破城?”
一时之间,文聘的部曲就群情激奋,怒气勃然了。文聘听在耳边,急在心上,黄祖如此措置,实在是令人气愤至极!荆州军围攻宛城六天六夜,他和王威、傅巽、霍峻四人,每日里都是亲临战阵,亲冒矢石,却丝毫不见黄射的身影儿,今日如此这般,定会使得士气大跌!
果不其然,命令传到之时,除了黄射所部,诸军立刻便都破口大骂了。军营之中,尽是粗鲁不文的汉子,一个个嘴里骂骂咧咧,纷纷表达了要和黄祖、黄射父子俩家中的所有女性亲戚发生某种不可告人关系的强烈欲望。可是,骂归骂,却丝毫改变不了军令如山的事实。
在宛城的东南角,宽阔的淆水之上,荆州水军猬集成团,桅杆如林,船帆如海,一眼望去,军容整肃,士气如虹,比荆州的陆军,强了何止数倍、在一干文武大员的簇拥下,刘表登上荆州水军的旗舰,一艘小山一般的五牙大舰,手搭凉棚,向着宛城的方向极目远眺。他的身后,是长子刘琦,再后面,是荆州治中蒯越、南郡太守蒯良,以及数十个随身亲卫。
荆州硕果仅存的一万马军,正在淆水西岸背水列阵,今日攻城,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城外的动静儿,随时准备出击。说句实话,这一道命令不过是场面话儿罢了,城中只有三五千郡兵,城外却又三四万大军,再怎么说也用不着这一万马军。故尔,刘琦心知肚明,索性不下船了,以示不与黄祖争功之意。君不见,黄祖早就撤下了先锋文聘,换了黄射上去。
看着淆水西岸威武雄壮的荆州水师,再看看宛城南方数里之外严阵以待的荆州步骑,刘表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了。麾下也有了这一支雄狮,小小的宛城唾手可得呀!“开始吧!”刘表收回了右手,缓缓地说道。“诺!”荆州治中蒯越轰然一声应诺,将手中的令旗摇了摇。
“进攻!不攻下宛城,誓不退兵!”高岗之上,黄祖冷冷地说道。“不攻下宛城,誓不退兵!”“不攻下宛城,誓不退兵!”“不攻下宛城,誓不退兵!”,顷刻之间,黄射麾下的步卒迈开大步,推着沉重的冲车、云梯,缓缓向宛城走去。一眼望去,遍地都是身穿号衣的军卒。
黄射的麾下有六千步骑,绝大多数都是步军,这六天以来,一直在军营之中养精蓄锐,早就躁动难耐了。今日第一次做先锋,一个个都高兴地欢呼雀跃起来了。经过六天的猛攻,宛城早已残破不堪了,今日定要鼓起余勇,一鼓而下!然后得了赏赐,回乡过正旦去也!
比起黄射所部,文聘、王威、傅巽、霍峻的部曲就慢得多了,一听黄祖的命令,所有人顷刻之间就泄了气儿。黄祖任人唯亲,摆明了不能把一碗水端平!吃苦流汗丢性命之时,我们在前面,摘桃子分果果之时,你却派你儿子黄射上去了!我呸!那就让黄射包打前敌好了,还要我等作甚?于是乎,整个战场上便出现了令人莫名惊诧的景象,黄射的六千人大声怒吼着,飞也般地向前冲锋,文聘、王威、傅巽、霍峻的部曲却在后面磨洋工,要多慢有多慢。
“噫!黄祖过矣!黄祖过矣!”站在五牙大舰的最高处,刘表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他摇摇头,连声叹道。“黄祖的措置,的确很不妥当,好在城中只有三五千郡兵,一鼓而下还是有把握的。事后论功行赏之时,主公多考虑一下文聘诸将就是喽。”蒯良应道。
一听这话儿,刘表立刻就不做声了。毕竟黄祖是都督,不便过多干涉他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