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和快乐总是短暂的,苦难和流离永远是久长的,世间诸事,大抵都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儿,经过了一夜的欢愉之后,西凉军和扬州军便陆续起床了。如今,袁术袁公路的将令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儿,剩下的便是全军集合,向东南开拔,返回大本营寿春。可想而知,极度缺乏精骑的扬州军和主公袁公路,对于这三四千西凉精骑,是何等的渴望。
李傕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妙龄女子。这两人都是昨日在沿途的市肆城镇抢劫之时,被他的部曲抓获的少妇,特地送给老大开心的。现在,两人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淡淡的忧伤,一见这凶神恶煞一般的将军起身了,两人连忙起身,强颜欢笑,为李傕洗漱穿衣。李傕洗漱了一番之后,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了。
“这一斤黄金,你二人拿去,找个地方儿过活吧。稍后,我的亲兵会护送你俩离开这浪陵城的。”李傕扔下一锭黄金,大步流星地去了。一听这话儿,两个强颜欢笑的少妇不由得低头抽泣起来了,一边儿抽泣着,一边儿不住口地千恩万谢。“谢过将军!您是大好人!”
李傕大步流星,走到了二堂,二堂之中,诸将正在用饭。一见李傕来到,纪灵连忙伸手延客了。“建威将军,请这边坐!我们一起用饭,同时商量一下回师扬州的路线。”“如此,就叨扰纪灵将军了!”李傕拱手施礼道。他走过去,伸手拎过一只烧鹅,狼吞虎咽起来。
从朗陵到寿春,有六百余里,大致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向东一百五十里,在安城附近渡过鸿沟水,向东南疾行百里,直抵新蔡,然后渡过澺水,向东一百五十里,在慎县横渡颖水,向东南百里,渡过淮水,便是寿春了。这一条路难在要连续渡过四条大河,舟车鞍马劳顿之极。可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沿途经历的城镇众多,可以得到充足的补给。
另一条路,便是径直向南一百五十里,在安阳直接上船,一路东下,直抵寿春。这一条路,好处便是顺流而下,并无舟车劳顿之苦。难处便是如何收集能运载五万大军的船只。“我看,还是走陆路吧。并州水军极其精锐,万一遇到他们,我们岂不都成了待宰的猪羊?”
李傕用油乎乎的手指指指地图说道。“此言大善!”纪灵抚掌大笑了。于是定议。
纪灵的这一番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沿途的补给也!扬州军中虽然有水军,可是,都用来运输此次出兵抢劫来的大批金银财宝和粮草了,袁公路的算盘儿,一向是打得极其精明的。即便是损兵折将将近十万,而且还吃了侯子玉一记闷棍,可是,搜刮了这么多财宝粮饷,值了!李傕纵横西凉久矣,自然是极聪明的,立刻便闻弦歌而知雅意了,纪灵此问,就是想走陆路。纪灵麾下有五万大军,自己只有三四千,他还需要问我李傕行止吗?
辰正时分,扬州军和西凉军终于整队开拔了。纪灵的五万大军在前,李傕、郭汜、樊稠督率所部在后,迤逦向东行去。朗陵距离安城一百五十里,其间有一座小城,名叫北宜春,恰好儿就在两城中间儿。北宜春虽说是一座小城,却并无城墙,只是一座商业繁盛的市肆。
“大家伙儿麻利些,争取尽早赶到北宜春,就在那里用午饭好了。”纪灵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一听这话儿,左右诸将的脸上立刻便笑开了花儿。扬州军的军纪向来不怎么样,主公袁公路在时还好些,如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经过如此繁盛的市肆,岂能空手而过?
就这样迤逦行来,终于到了北宜春,五万多大军如狼似虎一般冲进了市肆之中,大抢特抢了一番。一个个抢得眉花眼笑,身上、马上都是大包小裹,左手牵着被绑成一串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右手拎着一柄带血的环首刀,心满意足地在食肆之中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
“行军速度如此之慢,若是并州军追上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这些女人,还有你们背上背的那些硬木案几,檀木屏风,这些都他娘的是废物!”郭汜看着麾下的千余精骑,皱着眉头说道。“传令:所有的女子、影响行动的大件儿,都不许携带!违令者,斩首示众!你们是卖给别人,还是一刀杀了,随便!”话一说完,郭汜摸了摸腰间的百炼精钢环首刀。
“诺!”摄于郭老大的淫威,千余精骑利索地应了一声儿,纷纷去挥泪大甩卖了。不到一刻钟,便都笑嘻嘻地回来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只卖五百到一千肉好五铢钱,一扇紫檀木的屏风,仅仅要价一斤黄金,这他娘的都是天上掉馅饼呀!纪灵麾下的扬州兵,都有着扬州人特有的狡黠和精明,一听之下,立刻便摸出银钱,一窝蜂地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