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宽突然仰天大笑了,他笑得是如此地豪放,如此地灿烂,好似无嗣之人晚年得子一般。严宽终于笑完了,他一抹脸,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过脸上似乎带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既然诸君都忘了,我便来提个醒儿,让诸君好生思量一番好了。”
严宽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账册,随手翻了一翻,看似随意地说道。“簿曹从事、贼曹史、仓曹史何在?”‘属下在!’随着一声应诺,三个人越众而出,面向严大郎叉手施礼道。簿曹从事三十岁左右,贼曹史是个瘦子,仓曹史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三人看上去面色如常,一如素日回事一般。可是若是仔细观瞧,能看见他们的跑修无风自动,好似在颤栗一般。
“簿曹从事,初平三年五月的一桩案子,就是王家析产一案,你收受的两斤黄金是否还藏在你的枕匣里?仓曹史,你贪墨一千石粟米,养了两个小妾,是否还住在十字花巷右手第二家?贼曹史,三个月前,你追捕一个绿林大盗之时私自纵放,收的三百贯钱可还在梁上?”
严宽终于说完了,他合上账册,抬起双眼,定定地望着在座的众官。“使君,是小人一时糊涂呀!”贼曹史的反应最快,立刻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冤枉呀!实在是冤枉呀!那不过是我的两个远亲罢了。”仓曹史还想着蒙混过关。只有簿曹从事在一边冷笑。
“哦?原来是我严大郎冤枉你了,仓曹史大人原来是一片好心呀!”国舅大人的脸上笑容更盛了。“可是,昨日一更时分,你为何对那两个小妾说,若是我入狱了,就要将埋在后花园水井旁的陶翁拿出来,那里有各位大人犯罪的证据。有这些东西在,我他娘的就死不了!”
话音未落儿,数十双目光立刻聚焦在仓曹史身上了,乖乖隆的咚,大家伙儿都是同僚,没想到你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敢偷偷儿地留下证据,你他娘的早该碎尸万段了!一听这话儿,仓曹史立刻便汗如雨下了,顷刻之间,他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好似蒸笼一般。
不过,仓曹史到底是有急智之人,一听国舅大人如此说来,他就知道自己是这一次是万难幸免了。可是,究竟如何去做才能减轻罪责呢?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一眼就瞅见了簿曹从事在那里冷笑。他奶奶个熊,正逢着瞌睡,簿曹从事却塞过来一个枕头,就是你了!
想到这里,仓曹史噗通一声双休跪倒,捣蒜一般连连磕头。“国舅大人!小人知罪了!小人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被簿曹从事利用,才干下了如此蠢事!小人要揭发簿曹从事,他干的坏事儿数不胜数,都被小人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小人愿意将功折罪,揭发立功!”
仓曹史的这一番话儿,说得清清楚楚,酣畅淋漓,众人都听得瞠目结舌了,这厮脑筋转得就是快儿,几句话儿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只听得咕咚一声儿,簿曹从事竟然晕过去了!他的事儿,桩桩件件儿都在仓曹史心中,一旦仓曹史开口,他的这一条老命就算是断送了!此情此景,他如何不急火攻心?情急之下,他一口气上不来,竟然活活儿气死了!
国舅大人第一次点卯,竟然活活儿气死了簿曹从事!那可是三百石的大员呀!一时之间,在座众人立刻都傻眼了,国舅爷莫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成?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清楚楚?既然如此,我等还是先都坦白出来,至少也能弄个从宽发落。切莫学那簿曹从事,竟然气死了。
“使君!我等领罪!求使君从宽发落!”众人一起俯身行了大礼,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既然如此,诸位请将自己做过的不法之事源源本本地写出来,交给我一一对证。若是少写了一桩儿,便数罪并罚,本使君定然严惩不贷!下去吧!”严宽满脸凝重,挥手说道。
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一个个脸上带着讪讪之色,将自己亲笔所写画押完毕的伏辩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严宽一张张接过,一目十行看完,这才把这些伏辩夹在了自己的那一本账簿之中。“诸君,从此之后定要洗心革面,一洗前愆!若是居官谨慎,兢兢业业,勤劳王事,我会将这些伏辩亲手还给你们。现在,请诸君听我的措置安排!”
严宽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去了,他冷冷地说道。“谢过使君!”众官恍然大悟地叉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