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时分,冀州军的决死突击终于开始了。袁绍检点麾下军兵,自与逢纪、颜良、文丑、高干四人将精骑九千,作为千里驰驱返回冀州的依仗。除此之外,还下令编组了百余支从十余人到百余人不等的骑兵,用来扰乱并州精骑的衔尾急追。自然,这些所谓的骑兵都是由辎重兵和轻伤号儿组成,骑乘毛驴和骡子,除了胯下同样是四条腿儿的牲口以外,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儿骑兵的味道了。在袁绍眼中,这些人和高览麾下的士卒一样,都是炮灰和死人了。
一看这个架势儿,这些被打入另册的辎重兵和轻伤号们立刻就明白了,主公袁本初这是把他们当作诱饵,用来吸引并州军的注意力。袁本初,你他娘的好狠的心!老子们为你鞍前马后征战数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如今大难临头,你他娘的一脚就把老子们踢开了?
“诸君,自求多福吧。多长个心眼儿,别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就是!就是!大家伙儿心里有数儿就行!”百余支小部队的主官互相看了看,重重地点点头儿,顷刻之间就有了定见。只要一分开,大家伙儿就三三两两,偷偷潜回冀州,总胜过在这里挨刀儿不是?无论如何,比起留下坚守大寨的兄弟们,咱们总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不是?至于主公袁本初的军令,那就是一个臭不可闻的屁!你袁本初的心中,只有那九千精骑,那就休怪我们了!
这边厢大难临头各自飞,那边厢人人满怀心腹事,老将淳于琼麾下的精骑被袁绍足足抽走了两千,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捶胸顿足暴跳如雷,可是去无济于事,只有眼睁睁儿的看着费尽辛苦喂熟了的狼羔子们成了主公的亲军。罢罢罢!既然你袁本初不仁,就不要怪我淳于琼不义!只要我脱离了你的麾下,便如龙归大海,鱼翔浅底一般,远走高飞再不回还!
此时此刻,袁绍的冀州军,算上轻重伤号儿和辎重兵,满打满算不到六万。这六万人之中,袁绍带走了一万四千,淳于琼带走了两万步军和五千骑兵,还有七八千步兵留着四处开花,向东南西北突围。留给高览坚守大营的,除了他的四千部曲之外,七成儿都是重伤号。
就这样,冀州军的残余人马各怀心思,按照主公袁绍的措置,开始了决死突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激越的战鼓声终于响起来了,最先开始突围的是老将淳于琼的部队。“全军听令:步军列成大阵,马军护翼左右,突围!”淳于琼立马在自己的将旗之下,满脸肃穆,右手猛地往下一挥,大声吼道。他在大汉军界混得太久了,早就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如今的局势儿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场仗一打起来,最后剩下的不过是数千骑兵而已。无论如何,袁本初都是自己的老上司老领导,临走之前再替他背一次黑锅吧。
两万五千人列成大阵,缓缓走出管城大营,径直向南进发。“杀!”,“杀!”,“杀!”,两万五千冀州军握紧了手中的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并州军徐徐逼来。要想逃出生天,必须先打垮眼前的这一只拦路猛虎,至于能否逃脱并州精骑的追杀,那些都他娘的是后话了。
“列阵!准备迎敌!”段煨立马在小丘之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坚守中牟城七日七夜,使得袁绍的数十万大军无法再前进一步,可谓是居功甚伟。按照大司马一贯重赏有功将士的惯例来看,他立下的这份大功,一个乡侯是稳稳地,运气好的话县侯也有可能。
段煨是旁系将领,而且是新投效的败军之将,不得不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虽然大司马对待降将一视同仁,可是,并州诸将难免有妒忌之意。此次决战,卫将军高顺特地任命他率领三万步卒,坚守管城大营南方,这便是庸酬。这个任务对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来说,并没有一丝难度。只是床弩和投石车还在数里之外,要想拦住淳于琼,就只好硬碰硬了。
冀州军的首选突围方向竟然是向南!这大大出乎并州诸将的意料之外。按照常理,袁绍的根基在冀州,他理应向东向北突围才是,如今偏偏向南突围,这是何意?莫非是他亚率领精骑南下,与悬殊袁公路会合吗?一时之间,并州诸将的双眉之间都出现了一个川字儿。
“传令!命令段煨率部坚守阵地,定要拦住淳于琼!”高顺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满是疑惑,难道袁本初真要向南突围不成?“卫将军,这是袁本初耍得小伎俩儿,就凭袁公路骂他‘婢女生的私生子’,袁本初就绝对不会投奔袁公路!尤其是在穷困之际。无它,袁本初自视颇高,一向看不起他这个弟弟,即便是死,他也绝对不会向袁公路低头的。”正在高顺满脸肃然,陷于长考之中之时,大司马吕布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