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七日,酉初时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东南。
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东南面的耗门以外,大约三四里的地方儿。一处小山背后,支起了一座牛皮大帐,大帐的门开在了东面,这样一来,大帐内的灯光就不会被洛阳城头的军卒看到了。即便是如此谨慎,建造牛皮大帐的人也没有彻底放心,在门口又接了十步宽的帐幕。帐幕用的是厚重的黑布,铺了有三层之多,莫说是灯光,就是太阳光也不会透出来了。
“现在是酉初时分,一个时辰之后,城内的细作就会把耗门打开。只要耗门一开,亥正时分,我军就可以进城了!”曹操的从弟曹仁满脸兴奋,一边儿指着案几上的地图,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曹军之中,最受信任的将领都是曹操的族人,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为其中翘楚。不光是曹操,本朝的诸侯,一向都是如此的,以族中子弟领军,此乃惯例。
在偃师城外和曹洪分别之后,曹操指挥大军,偃旗息鼓,人人衔枚,马匹加了笼头裹了马蹄,一路疾进,悄悄儿地来到了洛阳城外。在苍茫的夜色掩护下,七万曹军悄悄儿地埋伏在这一片广袤的原野上。一日一夜之间,奔驰了数百里,即便是有战马、车辆代步,曹军也都精疲力尽了。本朝的马车是没有防震措施的,坐上去时间久了,屁股就会被颠成八瓣的。
一听到就地休息的命令,所有人立刻都像一滩泥儿一样,就势儿倒在了地上,刹那之间,立刻就鼾声四起了。辎重兵们默默地伸了伸酸痛的双臂,在心中长叹一声儿,直起腰身开始劳作了。数万匹战马要喂,攻城的器械要准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零七八碎的活计等着呢、
“子孝,军中的细作都归你统率,这一次奇袭洛阳,你觉得有几分把握?”曹操从案几之后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曹仁,缓缓开口了,他的目光有若实质,仿佛一把新硎初发的利刃一般。“主公,这个细作已经在洛阳城中隐藏了两三年了,董卓秉政之时,他就在洛阳城。他的家小也在我的控制之中,想必他是不敢诓骗我们的,这个后果儿,他是十分清楚的。”
曹仁双目之中闪烁着精光儿,他毫不畏惧地望向曹操。“至于这次能有几成儿把握,我不敢说。可是,若是今夜打不开耗门,我曹仁宁愿拔剑自刎!”一听曹仁这话儿,曹操心中悬着的那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曹仁精明强干,心细如发,既然他这样说,今夜定会践诺!
“诸君,还有一个时辰,都回去吃些饭食,好生歇息一番吧。”曹操疲倦地挥手说道。
十月十七日,酉初时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内,大司马的府邸之中。
素日里异常安静的二堂今日里却是灯火通明,泥塑木雕一般跨刀而立的侍卫们满脸凝重,炯炯有神的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四周,一旦发现警兆,就会立刻拔刀而出。小吏们手里捧着公文账簿,流水儿一般蹑手蹑脚地走过。不断有手持金牌令箭的鸿翎急使大步流星匆匆而过。
除了曩曩的靴声和三言两语的交谈声之外,鹰隼们不断起落的振翅声也时刻刺激着人们的耳膜。所有的这一切都预示着,今晚定然是一个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夜晚,只是不知道是吉是凶。自从平定世家大族的叛乱以来,洛阳城中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如临大敌的情况了。
“夫人,七万曹军已经来到了洛阳城外,综合得到的情报和斥候传来的消息看,曹军今晚定然会有大动作。暗影的八大圣人研判,不是偷袭就是里应外合,情况紧急。”刺奸将军马忠一脸凝重地说道。八大圣人指的是暗影中的八位负责情报分析的高级军官,个个洞悉人性,腹有良谋,兼之性情倨傲,一向傲视群伦,故尔被起了一个绰号儿,唤作“八大圣人”。
“哦?‘八大圣人’都如此说了,那定然是确凿无疑了。马忠,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严嫣满脸凝重,微笑着问道,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之中充满了考校和狡黠。自从平定世家大族叛乱以来,她对自己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再大的风浪也不过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夫人,依我之见,严加戒备,立刻在城中大索曹军细作,至少儿也要让他们风声鹤唳,不敢出门儿。其次,要突然调防,让洛阳城的十二门守军相互调换,打乱曹孟德的部属。另外,要集中城中精锐于大司马府中,准备应对不测。”马忠挠挠头,恭谨地拱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