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万余曹军步卒终于从附近的密林之中蹒跚而出了,他们数十人为一队,肩上扛着碗口粗的树木和树枝。来到河边之后,等候多时的辎重兵们连忙上前,从他们手中接过树木,用麻绳、皮带甚至藤蔓捆绑成一艘艘的木筏,然后缓缓地将它们放入水中。
木筏的一头一尾,各有几个会水的士卒用长长的木杆撑船,木筏稳定之后,数千弓弩手蜂拥而上,登上最先下水的百余艘木筏。站稳了脚跟之后,他们就叉开了双腿,竭力维持住平衡,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瞄准了在河中心往来行驶的并州水师,时刻准备发射。
片刻之后,就有千余艘木筏下水了,木筏之上,密密麻麻,载满了万余曹军步卒。除了弓弩手之外,所有人都坐在木筏之上,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树木,生怕一着不慎坠落到水中。放眼整个河面,千帆竟渡,百舸争流,密密麻麻,把五六里宽的河面堵得结结实实。
“传令!并州水军,出击!”鲁肃站在数十丈高的望楼之上,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右手猛地向下一挥,下了命令。一阵金鼓之声响起,左右负责通讯的亲军将他的命令传达了出去。轰!嗖嗖嗖??????嗖嗖嗖??????三艘五牙大舰上的投石车和床弩开始咆哮了。
三颗圆滚滚的投石激射而出,重重地砸在了三艘木筏之上,立刻就将三艘木筏砸翻了。木屑横飞,被击碎了的木片到处都是,木筏之上的百余弓弩手像下饺子一般,都沉到了河里。那些会游泳的曹军步卒连忙舍了手中的兵器藤牌,屏气凝神,尽力从水中露出头来。那些不会游泳的就惨了,咕嘟嘟地灌了一肚子水,然后重重地沉到河底,成为虾兵蟹将的美餐了。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霹雳声,五牙大舰船头的床弩也发出了愤怒的吼声。经过工曹篆的改进,局的床弩被装在了一个硬木所制的圆盘上,圆盘下端是硬木所制的滚轴,滚轴上涂满了油,如此一来,床弩就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射击了。操纵床弩的并州水军脸上、身上冒着汗,按照都伯、什长们高亢激越的命令,分成三拨儿,不断地上弦儿、击发,周而复始。
“放箭!”一看并州军的攻势如此凌厉,曹军的军侯屯长们顿时就忍不住了,总不能白白挨打吧。他们右手猛地向下,冷冷地下了命令。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只听得一阵儿弓弦响,数百艘木筏之上,曹军的数千弓弩手一齐张弓搭箭,瞄准并州水师,开始还击了。只可惜并州水师的五牙大舰太高了,曹军又是仰射,倒有大半的箭矢落在了河中。
但是,五牙大舰毕竟只有三艘,曹军的木筏却有千余艘,虽然不断地有木筏被投石击中,四分五裂,没有被击中的毕竟是绝大多数。木筏之上的曹军喊着号子,拼命地用手中的树枝划水,他们的双眼之中满满的都是狂热。只有奋力划船,尽快登岸,他们才能尽早逃出生天。
此次海战的主要力量还是那八艘龟船,其身如龟,背蒙铁皮,全赖飞轮行进,迅捷如飞。无论有风无风,有雨无雨,皆能作战。难能可贵之处在于,瞬间即可转向。八艘龟船铆足了劲儿,在伊水之中左冲右突,前进后退,迅捷如飞,转瞬之间就撞翻了百余艘木筏。除此之外,在龟背和腹部的缝隙之间,有神射手用火箭抽冷子射击,用的全是火油,如水不沉,射到木筏之上无法扑灭。凡是中了火箭的,木筏不沉,烈火不熄,着实让曹军吃了大亏。
曹操立马在伊水东岸,高岗之上,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渡河之战。“噫!这个鲁将军指挥若定,战术极为灵活,完全是以其长处击我短处,而且是一箭中的!此人定是水战的奇才,定要将其生擒活拿!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假以时日,定能练成一支纵横天下的水军!”
曹孟德哪里知道,这个鲁将军,半个月之前还是太学之中的一介书生!只是由于昭懿夫人的一念之仁,这才被提拔做了三百石的太仓令丞。押送军粮的路上,阴差阳错这才赶上了这一次震惊天下的大战。呜呼!上苍造物之奇,由此可见一斑,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