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冀州以后,于毒所部就和黑山旧部吴霸、颍川黄巾何仪、黄劭、周仓、裴元绍等部合流了。十余万黑山军、黄巾军来自好几个山头儿,又是大败之时,每个大头领都提防着别人,生怕莫名其妙丢了脑袋。无奈之下,于毒只好擂鼓聚将,大会诸位头领,商议何去何从。
李大目的眼睛生得极大,身高一丈,有如铁塔一般,他原本就是黑山军中的骁将,性情暴烈,如同烈火一般。于毒刚开了一个头儿,他就跳出来放了头一炮。李大目终于说完了,他喘着粗气坐下,压得屁股下面的胡床吱呀一声响,颤了几颤儿,终于逃过了四分五裂的结局。胡床,就是马扎,黑山军和黄巾军的习惯蹲着议事,坐不惯蒲席,只好用马扎代替了。
“大目贤弟说得对!我吴霸曾经用‘玉石俱焚’之计,险些攻下了常山国的郡治元氏城,手上沾满了并州军的鲜血。即便是我想投降,按照并州军的习惯,定然不会接受的。所以嘛,我吴霸宁可战死,决不投降!引兵向东出海一事,是没办法儿的办法。我琢磨着,还是杀入青州来得好。为什么呢?一来袁本初和曹孟德都在司隶和并州军苦战,青州空虚。二来青州我们都去过多次,沿途的道路、关隘、驻守兵力都是极熟的,不知诸位头领以为如何?”
“对,就去青州!我等都是旱鸭子,一旦上了船,就是一条死狗,莫不如还呆在陆地之上!至于能否冲得出去,那就各安天命了。可是,有一条儿,大家伙儿亲兄弟明算帐,既然是大家议事,就要把心里话儿都说出来,莫要再藏着掖着的!还有,一旦议出了结果儿,大家伙儿达成了一致,那就要遵守。莫要各怀心思,打起仗来狼上狗不上。我的话完了!”
吴霸的话音方落,何仪就一拍案几,大声说出了一番话。说句实话,他这话是有所指的,指的就是周仓和裴元绍两人,这两人与他积怨颇深,积不能容。“何仪!你他娘的说谁呢?再顺嘴胡咧咧,小心老子拿大耳括子扇你!”一听这话儿,周仓立刻就不愿意了,他站起来大声吼道,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上前。“说的就是你,你咬我呀!”何仪也站起来了。
“够了!”正在两人剑拔弩张,其他头领劝解之际,只听得老大于毒一拍案几,大声吼起来了。“都不要拦他们!让他们拔刀,斗一个生死,死的拖出去喂狗!活着的砍头,枭首示众!都他娘的到了什么时候儿了,还在内斗?若是活得不耐烦了,都出去和并州军决斗!”
于毒的话儿站住了理儿,夹枪带棒,劈头盖脸将何仪和周仓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两个人的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紫,都快变成紫茄子了。说句实话,于老大的这番话骂得对,骂得很正确,可是,他偏偏忘了一点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是要给人留足颜面的,尤其是友军的大头领。他占住了身份儿,又想借此立威,说话的语气便重了些,如此一来,何仪和周仓立刻便拔刀相向了。“于毒!我们是友军,敬你,你是于老大,不敬你,你他娘就是臭狗屎!”何仪重重地呸了一口,按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去了。周仓愣了愣,也持刀匆匆而去了。
就在屋内大小头领大眼瞪小眼儿之际,只听得屋外一阵喧闹,吹角声,击鼓声,杂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就好似擂鼓聚将,整队开拔一般。片刻之后,小军来报:“大头领,,何仪、何曼、黄劭、周仓、裴元绍五人擂鼓聚将,整顿军马,已经开出城外了,看样子是要取道东南,南下青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于毒挥了挥手,惨然说道。
一个时辰之后,黑山军将乐成县粮仓之中的粮食、钱财、细软、甲仗兵器都一股脑儿地装上了车,然后整顿军马,开出东门,一路迤逦向东去了。于大头领的意思,是要径直向东,先劫掠了渤海郡的郡治南皮,然后再定行止。并州军追得急了,就浮舟入海,追得不急,就取道东南,直奔青州而去。可是他忘了一点,黑山军加上眷属,足足十万人,一天行不到百里。黑山营和灵骓营都是骑兵,一个昼夜可以驱驰三五百里,他如何跑得过并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