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个洛阳城中,郭嘉交情最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少府荀攸,另一个便是洛阳县令陈群。荀攸的年纪比郭嘉整整大了十三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又是大九卿,双方的地位差距甚大,故尔有事儿郭嘉才去找他。陈群则不然,只比郭嘉大了七八岁,两个人都是千石的阶级,郭嘉位在中枢,陈群是天下第一首县,两个人的地位仿佛,素日里是常见的。
“奉孝,你找我何事?”不一会儿,陈群就大步流星走过来了,他伸手用大袖擦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大声问道。一看素日里讲究仪容的陈长文都忙成了这个样子,郭嘉觉得没有废话的必要了,他便直截了当开口了。问了问事情的起因、过程、结果之后,郭嘉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长文兄,此事儿如何朝廷和大司马准备如何处置,你给我交个底儿!”
“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大司马肯定会震怒的,首先,卢子干的太学祭酒肯定是当到头了,毕竟是太学生先掏的刀子。其次,肯定会严查吴珂的死因的,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还要看曹廷尉和马将军的结论。第三,太学估计是要大洗牌的,天子脚下公然杀人,还他娘的是太学生杀京师大学堂的学生,走到哪儿也说不过去呀。”陈群的喘息方定,两眼不时地瞄一眼四周,看看有没有大员下了最新的命令。这个紧关节要的关头儿,长安县就是背黑锅的。
“朝廷和大司马会如何处理那些太学生?”郭嘉又追问了一句儿,这句话是他最想知道的。“还能怎么处理?杀人的大辟,动手致死的流刑,这是《汉律》之中律有明文的。至于那些架秧子起哄,趁乱打太平拳,公报私仇,凑热闹儿的,我猜大概会被勒令退学吧。”
陈群满脸疑惑地看了一眼郭嘉,试探着问道。“奉孝,你不是想为他们出头儿吧?听我一句劝,千万别趟这一摊浑水!这里面水深着呢。”说到这里,陈群把嘴巴凑近郭嘉的耳朵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数十个世家大族都卷进去了!啧啧,你觉得大司马会怎么想?”
话音方落,就有人把陈群叫走了,听那话音儿失去宣明殿开会,郭嘉只好拱手告退了。
站在太尉府的瞭望塔之上,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郭嘉心中满是惆怅。屋漏偏遭连夜雨,大司马的处境危矣!自己该做如何选择呢?他苦思良久,下了瞭望塔来到自己的办公之所,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一道奏疏。奏疏写毕,郭嘉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这才取过封套,用蜡细细封了口儿。“来人,四百里加紧,送管城大营,面交大司马亲收!”
出了太尉府,郭嘉便骑着马直接去了少府,他要去见荀攸。郭嘉来得正好儿,荀攸正在官署之中,他坐在硕大的案几后面儿,案几上是小山一般的公文。数十个大小官员陪着笑侍立在荀攸的周围,一个个地等着上前回事儿。看到郭嘉进来,荀攸伸手示意让他暂且坐下。
“这事儿别给我打马虎眼儿,上次我就驳了,你这次又递上来了?好大的狗胆儿!这片林子,一年的出息少于一千并州金币,你就不要来找我批。下一个!”“你的这个数字不对,不是多算了,是少算了,下去算过再来。”“这个法子可以,比上次的措置好多了,准了!”
荀攸断事很是利索,三言两语就有了结果儿,或准或驳,不到半个时辰,便都处理完了。
“奉孝,你是稀客,你来见我,定然是有事儿。传令,一刻钟之内我谁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