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着三天,每天都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进行着繁复之极的祈雨仪式。京师洛阳城的百姓们身处京师,见多识广,这次却也大大地开了一回眼。康成先生体恤百姓,特意将鱼龙曼衍的百戏全数端了出来,而且是连演三日的全套儿百戏,各种把戏儿都有。
“噫!这次可真的是开了眼喽!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三,正是圣人逝去之年,看了这一场全套儿百戏,便是今日便死,也是无憾喽!”一个须发锆如霜雪的清癯老者,在十几个儿孙的陪伴下,一边儿看着百戏,一边儿发着感慨。“瞧您老说得!您老身子骨儿壮健,走路比我还都快呢,活到两百岁没问题!”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子仰着小脸儿撅着嘴说道。“好好好!乖孙子说得好!老夫今日便借你吉言,活到一百岁!让贼老天好生儿看看!”老者笑了。
京师的百姓向来是最关心军国大事儿的,大司马的外孙,王司徒家的美酒,侯司隶家里的妻妾争宠??????这些事儿向来都是他们嘴上的谈资。大司马祭祀之时,当众大骂贼老天自然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儿了。不消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洛阳城,几乎是妇孺皆知了。
“张兄,大司马当众责骂贼老天之事,你可曾听说了?”一个青年士子问道。“听说了,早就听说了!如此大的事儿,我岂能不知道?你是担心万一有个差池,大司马该如何下台吧”张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粗豪打铁汉子,他身躯壮健,两臂上的腱子肉粗得和房梁一般。
“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呀,瞎思谋这些事儿干什么?大司马既然说了,就肯定能做到!即便是贼老天不下雨,那是贼老天不是玩意儿!和大司马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知道,大司马以前说过的话儿,可都兑现了!如今,大家伙儿都能吃饱穿暖了,手上也能有几个闲钱儿了,这不是很好吗?当年先帝在世之时,水旱灾荒几乎是年年都有,当时你们咋不去骂先帝呢?”
张兄说完这番话,抡起手中的大锤,又叮叮当当地打起手中的牛犁来了。“说的也是哦,大司马又不是神仙,说几句儿过头话儿又有什么要紧?”青年士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就是嘛,前几日我喝醉了酒,还说要把婆娘休了呢,醒来之后不该该干啥还干啥吗?难道还真的要将婆娘休了不成?”张兄扯过一条黑乎乎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满不在乎地说道。
偌大的洛阳城中,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小民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他们所议论的自然是同一件事儿。大司马要收拾贼老天一事儿,已经成为大汉朝的第一热点新闻了,以京师洛阳城为中心,迅速地向四周辐射而去,不出三日,便已经传遍中原,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中下层的小民百姓们,九成九儿都是抱着娱乐精神来看这事儿的,在他们看来,便如同张大哥所言,看个热闹儿罢了。可是上层的达官显贵、富商大贾们却不这样看,他们心中怀着深深的隐忧,还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如大的洛阳城中,数十万人几乎没有一个相信大司马是胸有成竹的。
严嫣手里托着一个木托盘儿,上面是几样时新的瓜果儿,还有一大壶凉茶。她轻轻地走进吕布的书房,将手中的托盘轻轻地放在吕布面前的案几上。“奉先,你坐在这里已经有两个时辰了,该挪一挪窝儿了。起来,先用上一些点心,歇息一下。”说完,严嫣便挽起了袖子,将洗手的铜盆端了过来,伸手就把吕布从案几旁拉起来,伺候着他洗手洗脸。
“唉!这么热的天儿,洗上一把脸,实在是太舒服了!”吕布洗完了脸和手,将毛巾沾湿,一边儿大力地擦着脖子和胸膛,一边儿发着感慨。“我说夫人呀,如今怎么说你也是两千石的昭懿夫人了,这些事儿就莫要再亲手做了。难道是府里的侍女丫鬟儿不够用吗?”
“够用!怎么不够用?我是你的妻子,伺候你是我的本分儿,她们干活儿,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再者说来,你本性风流儿,早年惹了多少风流案子?最近这十几年来着实消停了许多,可是你是消停了,还有大把的狐媚子妖女等着往上蹭呢,不看着点儿你,我真不放心。”
严嫣在铜盆里淘了淘毛巾,一边拧干了为吕布擦着身子,一边儿在嘴里不住地数落着。“噫!原来夫人不放心的是这个呀!”吕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了话题。“夫人,如今这洛阳城内,怕是都在议论我吧。”“可不是?如今你吕奉先都成了某些人口中的笑柄喽!好多人在等着看热闹儿呢!明日便是十三了,我看你如何收场!”严嫣终于擦完了,她将手中的毛巾扔在铜盆里,示意侍女端下去,自个儿坐到吕布对面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