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的书房宽大轩敞,足以容纳百余人,这里是他平日与高足弟子们讲论经史的地方儿。今日为了迎接辽东侯公孙度,已经重新做了布置。北方斜着摆了两张硕大的案几,那是留给康成先生和辽东侯的,东西两边各摆了三排案几,是留给双方参加会见人员的。
公孙度满脸含笑,在郑玄的陪同下,龙骧虎步,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并没有穿铠甲,只是穿了一身两千石文官的官服。“哎呀呀!康成先生,最近公务繁忙,好久没有来看望您老人家了。今日刚好得闲儿,我就不请自到了,午饭怕是要叨扰康成先生了。”
说到这里,公孙度拉长了声音说道:“来呀!把发好的熊掌和鲤鱼送到厨房,好生烹调!今日我要和康成先生多饮上几杯!”“诺!”公孙康一声应诺,就势儿去了,他要去找张承打探消息。“哈哈哈哈!康成先生,辽东地处偏僻,没有什么好物儿,这一对儿熊掌是底下人刚刚孝敬给我的,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好在鹿肉、菜蔬和鲤鱼还是管够的,也让您老的高足们大快朵颐一番。读书儿是个力气活儿,很是耗费心力,正好儿给他们补补身子。”
公孙度的这一番话说完,郑玄和他的高足弟子们顿时便长出了一口气儿,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如此看来,公孙度此来是福非祸,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论如何,先满口答应再说吧。好歹把这个场面敷衍过去,将他客客气气地送走,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侯爷说得极是!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儿,精研经义,劳神耗力,确实该好好儿地补一补身子。大公子的内弟张承,最近因为用功过度,动不动就晕眩过去,屈指算来,已经有七八日了。我这里没有好的医匠,还要烦劳侯爷将他带回府去,好生寻个医匠看看。”
郑玄今年六十有四,人老成精,做事儿自然是八面玲珑。张承的事儿,他心里清楚,如此说来,是为日后留上一些余地。一旦钱枫对张承下了重手,可以谎称张承有宿疾在身,先拖上个两三天再说。“恩师说得是!张师兄已经发作过三次了,只是他一心苦读,无论我们如何劝说,总是不肯会返回襄平城寻医。”说话的是李师兄,他虽然胆小,却是极聪明的。
“唉!张承出身贫寒,像极了老夫,老夫也一直对他另眼相看。想不到这孩子竟然如此发奋用功!罢罢罢!老夫今日便带他回府,好生将养,等到身体养好了,再继续跟随康成先生读书好了。”一提起张承,公孙度的脸上便满是凄然了,或许他想起了自己的悲惨身世。
“老夫在辽东数年,一向承蒙侯爷关照,才得以潜心经史,教书育人。此皆侯爷之功也!老夫一介文人,只是有些学生弟子,大事儿是做不来的,只能为侯爷摇旗呐喊,为您助助声威罢了。若是侯爷有什么为难之事,尽可直言,老夫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郑玄面带微笑,手捻须髯,慢慢地说出了这一番话。公孙度一听,立刻便喜上眉梢了。康成先生不愧是大汉的儒林宗师,聪明得很!自己不过刚刚开了个头儿,他立刻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好再装聋作哑了,不妨摆明车马,开门见山直说了。
“不瞒康成先生,我此次前来,还真有一件事儿要劳烦老夫子??????”
“啥?张承晕过去了?你们仔细检查了没有?究竟是什么原因?”公孙康一听张承晕过去了,两道浓眉立刻便皱了起来。他为人狡诈多疑,这一点与曹孟德有些相似。张承平日里好好儿的,为什么自己和老爹一来坞堡,张承就晕过去了?难道是这里有些什么猫腻儿不成?“大公子,刚才在书房里,康成先生是如此这般说的??????”一个亲兵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医匠怎么说?”公孙康不耐烦地挥挥手。以康成先生的身份地位,他如此说,此事定是确凿无疑了。可见张承的病势已经很严重了,他若是不说,一旦张承有个三长两短,便会吃上一个不小的挂落儿。此时此刻,公孙康还没有怀疑到郑玄身上。
这时,正在为张承诊疗的医匠连忙一拱手,缓缓说道:“大公子,依照‘八纲辨证’来看,张小官人此病乃是‘内闭’。所谓‘内闭’乃是正气不支,邪气内陷,劳神耗力,元气不足所致。张小官人身带热象,皮肤发红,甚至昏迷,牙关紧咬,是典型的‘阳闭’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