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默默无闻了三年之后,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马季长和他的高足弟子们在一起演算浑天问题,遇到了疑难而不能自解。就在疑难之际,有人说郑康成精于算学,何不请他前来看看?或许有所得也说不定。于是乎,我便第一次见到了恩师马季长。”
“恰巧这个难题以前我遇到过,沉思良久才解决了,因此很快就圆满地解决了问题。恩师和他的高足弟子们都十分惊诧,佩服不已。后来,恩师对卢子干说:‘吾与汝,不及郑康成多矣!’自此之后,恩师便对我十分看重了,我也终于得到了恩师面授的机会。”
“恩师的学问果然渊博,我向恩师请教以前的疑惑,都一一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使我茅塞大开。从此以后,诸子典籍无不精研,寻微探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时光飞逝,七年转瞬而过,因为父母年迈需要归养,我不得不辞别恩师,返回山东故里。临行之前,恩师握住我的手对弟子们说:‘郑生此去,吾道东矣!’现在想来,这是我一生中得到的最高评价了!”
“回乡之后,我已经是关东声望最高、学问最好的经学大师了。于是,远近的儒生士子们闻名而来,有数千人投到我的名下,拜我为师,听我讲学。我当时家里很穷,便一边种田维持生计,一边教授门徒,从此便‘客耕东莱’,做了教书先生。”
“先帝建宁元年,发生了第二次党锢之祸,朝廷下诏各州郡查究党人,凡‘党人’及其门生、故吏、父子、兄弟现居官位者,一概免职禁锢。我是杜周甫的密友,受到过他的赏识和提携,所以,顺理成章地被列于党人之列了。建宁四年,我和同郡人孙嵩等四十余人俱被禁锢。这一禁锢便是十四年,直到黄巾大起之后,朝廷才下诏赦免党人。”
“我从四十五岁被禁锢,到五十八岁才蒙赦令,前后长达十四年。这十四年,我未尝有一日不读书,每日里所思所想的便是何为‘立言’?该立何人之言?后来终于搞清楚了,便开始著书立说,前后凡数百万言,终于创立了‘郑学’,这便是老夫的立言!”
听到这里,千余儒生士子立刻便掌声雷动了。此时此刻,郑玄开创的“郑学”已经开始成为“天下所宗”的儒学了。郑玄所注的古文经学费氏《易》流行,而今文经学的施、孟、梁邱三家《易》便废止了;郑玄所注的《古文尚书》流传,而今文经学的欧阳、大小夏侯三家《尚书》便散失了;郑玄笺注古文经学的《毛诗》,而今文经学的齐、鲁、韩三家的《诗》也就不显了。郑学的出现,使经学进入了一个“统一时代”。
“史迁曾言:‘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言信哉!”
“最后,老夫要回答的便是你们刚才提出的问题,为学,当以何为先?老夫一生的求学经历,说明了要想学问好,就要兼收并蓄,破除经学中的师法、家法那一套!为学,当以古文经学为主,今文经学为辅,何也?古文经学求其大意,不拘泥于辞章,大气磅礴。初学者学来,能迅速通其大意,有高山仰止之感。等到学问日深,有很多不解之处了,再学今文经学,从考据之中寻微探幽,究其源流,方知其何所来,何所去,谬误生于何处。”
“总而言之,今文经学重考据,今文经学重大义。为学,当以古文为主,兼采今文,择善而从,这便是为学之法也!老夫所创的‘郑学’,便是在博览群书之后,再行周密考证,以古文为主,兼采今文,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所得的,是老夫的一生心血所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