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司徒被气得吐血,返回京师洛阳城之后,汝南郡的郡治平舆县就逐渐热闹起来了。诸侯的使者们络绎于途,不断地向平舆县赶来,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每个人都带着数百随从护卫,甚至还带着粮草辎重,天子正是落难之际,总不能给天子额外增加负担吧。
天下的诸侯甚多,每个诸侯都派了使者前来,常驻平舆城。这些人每个人都带着百余个随从,又带着大批的钱财,一时之间,平舆城内的酒肆便空前繁荣起来了。诸侯的使者们每日迎来送往,酒食征逐之余,便是吟诗作对,广交朋友,在片言只语之中,情报便到手了,交易也谈成了。对于官府来说,税收增加总是一件好事儿,有些上不得台面儿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它了。于是乎,平舆县竟然瞬间成了天下瞩目的中心。
作为天子近臣的郑泰郑公业,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天子已经任命他为汝南太守了。作为天子直辖之下的惟一一个郡太守,郑泰立刻便成了平舆县城内的香饽饽了。在公务之余,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请他喝酒,以至于他府邸里面看门的门房都发了一笔小财。
郑泰最近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挨了县令们一记闷棍之后,他痛定思痛,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儿。派出了数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赴各县,严查钱粮账册,府库武备。本朝的官员,最怕的便是认真二字,这一查还真是查出了许多被隐匿的钱粮。
郑泰我了一肚子火,自然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大刀阔斧,凡是有问题的县令一律免职,将自己夹袋之中的人放上去。短短半个月,就有大批的兵员、钱粮、甲仗军器被送到平舆县。这一次,郑泰发了狠,一定要练出一支铁军,整日里便窝在军营中整训士卒。
郑泰的所作所为,自有小耳朵们流水一般报到天子的面前。一看郑泰如此卖力,天子不觉连呼得人,这郑公业果然是不计成败,不顾后果,颇有些楚人霸蛮的味道儿。“公业之举,甚慰我心!大汉的臣子,若都是像公业这般,则天下可定,寡人无忧矣!”
被天子简记在心,郑泰的好日子便接踵而来了。他另外得了一个美差:交接诸侯筹划勤王使臣。说句实话,这是一个大大的优差美差,不但可以用官家的钱大吃大喝,还可以奉诏出入酒肆。大饱口福之余,温柔旖旎之际,不妨大肆收受馈赠,聚敛钱财,以资家用。
郑泰毕竟是清流出身,虽然性格有些执拗清高,可是操守是极好的。每次收受的馈赠钱财,从来不在手上过夜,不是送到太守府上交天子,就是将其变卖了,换了粮饷钱财,用在军队上。久而久之,天子也就愈加放心了,对郑泰也就愈加器重了,倚之为大汉股肱,视之为朝廷柱石。郑泰的声望也就随之水涨船高了,几乎到了天下闻名的地步。
这一日是郑泰的休沐日,本朝的官员,五日一休沐,就是在家中休息沐浴的意思。郑泰睡了个懒觉,好好地沐浴了一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兴致一来,换上宽袍大袖,净手焚香,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春秋》,刚读了不到两页,府令来报,有贵客到了。
郑泰的兴致立刻就没了,他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的《春秋》轻轻放在案几上。有心在家清静一下,读上几页书,谁知有客登门,刚想告诉府令闭门谢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时此刻,天子蒙难,正是奋发有为之时,莫要因为一时负气,得罪了各路诸侯。
“请客人稍待片刻,待我整肃衣冠之后,再去会客。”郑泰吩咐了一声,自去更衣。等到他换好了袍服,整肃了衣冠,来到堂前一看,来客竟然是老熟人儿,荀彧荀文若和许攸许子远。荀彧是他的昔日好友,许攸是他府中的常客,常来常往,照例是不用通报的。
一见荀彧,郑泰立刻就喜上眉梢儿了,他拉长了声音,故作惊诧地说道:“哎呀呀!文若兄,别来无恙乎?是什么香风儿把你吹来啦?”郑泰为人一向肃毅端正,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竟然操着一口乡音,怪腔怪调地大呼小叫,把许攸都看得呆了。
一看郑泰这般模样,荀彧是他昔日好友,自然知道他是他乡遇故知,惊喜之极。连忙一拱手,操着乡音答道:“自然是来恭喜公业兄荣升汝南太守了!据说在天子面前,公业兄所言,天子是言听计从的,吾今日特意来烧个冷灶,求一碗干饭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