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于宦海的老狐狸,只要下上一道命令,各县呈上库存清单,以备郡里下去核查,这事儿也就悄无声息了。其中的道理很明白,你说没有,那好,你写个书面凭据好了。若是派人下去查出来有库存,你便是欺瞒上官,若是你敢隐匿,那便是侵吞!这一招儿翻天印祭出来,县令县长们便知道这位新上司是老油条了,日后便会小心谨慎,奉职唯谨了。
可是,郑泰自从举孝廉以来,做过的官儿只有三个,尚书侍郎,侍御史,议郎,都是京官儿,不是拿笔杆子的就是耍嘴皮子的,一任地方官都没有做过!一听县令们叫苦,就连忙拨粮食下去,如此一来,立刻便被县令们试出了深浅,从此便疲于应付了。
粮食都拨到各县去了,军营中的伙食便如同黄鼠狼过年,一顿不如一顿了。饭食开始从粟米变成了糙米,酱的份量也少了一半儿,后来连糙米也只剩下一半,剩下的以野菜填补,肉酱也没了,只剩下豆酱,份量竟然又少了一半儿!而且,操练如旧不减分毫!
军营之中都是棒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样的饭食如何能吃得饱?再加上训练的份量不减,终于闹出了大事儿!军中有人振臂高呼,竟然鼓噪起来了,他们派出代表向天子提出,若是不能吃饱,训练量就要减少七成。郑泰便是来军营之中处理此事儿的。
平舆县的儒生士子们来到军营之时,军营中的官兵们正在营内静坐,郑泰正在和军兵们派出的代表谈判。一见儒生士子们前来,郑泰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铁青了。“这里是军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赶快回去!莫要在此生事!本朝的律例,聚众冲撞军营是要杀头的!”
儒生士子和百姓们并不多,只有千余人,他们本来就是凭着一腔热血来的。一听郑泰如此言说,顿时就气炸了肺。“好你个郑公业!你撺掇天子,逼走了朱车骑,又气得王司徒吐血,你这个小人!”“骂得好!郑泰,你欺上瞒下,在平舆县一手遮天,作威作福!”“别人怕你们,我们不怕,今日你要给我们说个清楚!否则,我们拧下你的狗头!”
一听逼走朱儁,王司徒又吐了血,郑泰的心中就是一哆嗦,儒生士子们歪打正着儿,正好说到了他的小算盘儿上了。可是一听后面的话,郑泰立刻便怒气勃然了!想我郑公业,好歹也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这些小民百姓竟敢如此羞辱与我?
想到这里,他满脸怒火,大声吼道:“朱车骑是自己主动交出兵权的,王司徒吐血,我还是刚刚听说,即便其中有什么隐情,也是朝堂之事,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一听这话,不但儒生士子们恼了,便是静坐的郡兵们也都闹了,这话实在是欺人太甚!
“朱车骑在此之时,我们顿顿管饱,如今朱车骑一走,你就给我们小鞋穿?”“兄弟们,我们拼着不吃这份粮了,打他狗日的一顿出气!”顿时有数十个军兵撸胳膊挽袖子冲上来,就要打郑泰。“对,打他一顿初!为朱车骑和王司徒出气!”儒生士子们也冲了上来。
刹那间,众人就把郑泰和他的亲兵们围了起来,动起手来,片刻之间,郑泰的亲兵们便被打翻在地了,郑泰也被人拉下马来,推推搡搡。众人纷纷怒骂着,推搡着郑泰,眼看郑泰就要被群殴而死了,远处突然冲来了一骑快马,马上之人正是黄琬黄子琰。
一看郑泰既要就要被众人群殴而死了,黄琬连忙运足了气力,双手围成一个肉喇叭,大声喊道:“平舆城的百姓们,王司徒就要返回京师洛阳城了!你们还不去送一送?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啥?王司徒要回去了?”“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去送一送呀!”儒生士子们呼朋引伴,三三两两,向传舍走去了。只留下郑泰的数百亲兵在那里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