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若是不回銮,国中无主,世子刘熙监国便是必然之举,除此之外,大司马的军府便没有法理依据,就和袁本初的草台班子一样了!若是世子监国之后,陛下再回銮,那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无论后事如何,天子是一定要回銮的,回銮比不回銮好,早回銮比晚回銮好!这便是长安城中拥汉派们的心声,还望陛下欣然嘉纳,早日回銮。”
何顒的话说完了,他拱手道:“陛下,诸君,这一番话乃是出自微臣的肺腑,还望陛下和诸君自己思量。微臣告退,陛下若是有了定论,微臣再来觐见陛下!”话一说完,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倒退着退出了屋子。走出屋外,看着漫天的星斗,他不觉满脸热泪了。
长安那边,虽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却是蒸蒸日上,从大司马到小吏,每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忙得全是国计民生的正事儿。再看这小小的尉氏县,整日里猜疑防范,连一个忠心为国的朱儁朱公伟都被挤兑地呆不下去,只好随着马忠去洛阳了!
唉!莫非这汉家的天下,要完犊子了吗?何顒抹一把眼泪,大笑着去了。
何顒大袖一甩去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却好像在梦中一样,谁也没有动。自从逃出长安城以来,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此行到底能不能成功?会不会被人发现?直到到了开封城南的白云庄,知道朱儁的军队就在百里之内,这才堪堪定下神来,开始思考以后的道路。
他们都是清流,不谙世故,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在他们眼中,只要亮出天子的旗帜,天下的英雄豪杰定当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来投。待到兵精粮足之时,便整顿军队,戮力向西,天下的诸侯必将望风披靡,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天下便可以传檄而定矣!
如今何顒的一番话,酣畅淋漓,劈头盖脸将他们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实在是让他们几个下不来台。何顒的本意是长痛不如短痛,黄琬等人自视甚高,干脆一顿痛骂把他们骂醒算了。可是,谁知道这几个人觉得自己都是王佐之才,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委屈?何顒的一番痛骂不但没有骂醒他们,反倒是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斗志。你何顒不是说我们不是吴汉、马援一般的能臣良将吗?我们非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你何伯求看一看!到底谁对谁错!
天子虽然年幼,但是在董太师卵翼之下小心谨慎、苦苦求生的那几年,使得他练就了一副慧眼,那就是会看人的脸色,甚至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如今看黄琬等人的样子,就知道何伯求的一顿骂,把他们骂坏了。他们憋着一口气儿想报复,却不知道从何入手。
唉!请将不如激将,天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唉!何伯求说得有道理!诸位卿家,要不我们就遵从他的意见,回銮京师洛阳城吧。”一听天子此言,几个人立刻就都义愤填膺了。“陛下!不可如此!万万不可呀!”杨瓒是武人,立刻就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了。
“若是不回銮,下一步又去哪里立脚儿呢?莫不如修书一封,将朱公伟请回来吧。”天子长叹了一声,似乎心中有万般愁绪。“陛下!请陛下在尉氏县暂住十日八日,我们再试上一试。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回銮的!”黄琬连忙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这个时候儿,到底是黄琬有决断,他坐正了身形,大声做了安排。“士孙瑞,你负责和各路诸侯联络,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杨瓒,你带领一千郡兵,先去占了汝南郡的郡治平舆,命令汝南郡各县将今年的钱粮速速解到平舆。如果十日之内诸侯们没有消息,我们便开拔到平舆县,以那里为根据地。公业,从明日开始,你便要严肃军纪,整顿军马。”
黄琬说完了,冲着天子俯身奏道:“陛下,如此措置可好?”“甚好!从今日起,你便是侍中了,跟随在朕的身边,随时以备顾问。”天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