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尽起燕、代精锐,乘胜南下,各郡纷纷响应,军锋锐不可当。袁绍又率军向东移动,意图不可估量,我等窃为将军担忧呀。”荀谌说完这句话,手捻须髯,定定地看着韩馥,仿佛他的脸上有一朵儿花儿似的。这番话是他思之再三,在心中演练了数遍的。
荀谌的这番话果然说到了韩馥的心里,韩馥的脸色立刻就黑了。公孙瓒的幽州兵,他是绝对打不过的,袁本初的三万人马,他更是打不过。别说他带兵去打,估计部下的士卒一听要和老袁家打仗,估计都会一哄而散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袁家的门生故旧统率,危急时刻,绝对是指望不上的。“文若,既然如此,计将安出呢?”
韩馥抬起双眼,无助地望向荀谌,似乎荀谌的脸上有百万雄兵一般。看到韩馥如此模样,荀谌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儿,我不过大言恫吓了他几句,他就吓得魂飞魄散,体弱筛糠,六神无主了。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无用之极!看来大事可成矣!
盘马弯弓了许久,荀谌终于祭出了终极必杀技:“您自己判断一下,宽厚仁义,能为天下豪杰所归附,比得上袁绍吗?”这是明摆着的,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不需要再做考虑,袁本初四世三公,自己不过是袁家的门生。韩馥立刻就答复了:“比不上。”
荀谌点点头,韩文节倒是个老实人。“那么,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比得上袁绍吗?”韩馥摇摇头,这也是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比不上。”荀谌加重了语气: “数世以来,广布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比得上袁绍吗?”韩馥颓然地摇摇头: “比不上。”
荀谌手捻须髯,一字一句地说道:“袁本初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将军这三方面都比不上他,却长期高居其上,袁本初非池中之物,必然不会久居人下。冀州殷富,物产丰饶,若是袁本初与公孙瓒合力夺取冀州,将军立刻就会陷入危亡的困境。袁绍是将军的旧交,又曾结盟共讨董卓,现在办法是,如果把冀州让给袁绍,他必然感谢您的厚德,而公孙瓒也无力与他来争。这样,将军便有让贤的美名,而自身则比泰山还要安稳。”
这番话说得高妙之极,既解决了韩馥目前面临的难题,又给了他一条长保富贵之路,看上去端的是花团锦簇,美好异常。公孙瓒和袁绍是猛虎饿狼,既然两头都打不过,与其兵败身死妻女为人所掳,莫不如退位让贤,还能做一个富家翁。
韩馥默坐良久,汗透重衣,终于无奈地点点头:“便如友若所言,我脱袍让贤就是了!烦请诸君回禀袁本初,速来信都城接印。若是再做拖延,公孙瓒的幽州军就要兵临城下了!”听闻此言,荀谌四人连忙起身拱手道:“将军仁德,袁本初必定厚待!”
荀谌四人目的已达,略坐了片刻,就告辞而去了,留下韩馥一人枯坐在二堂上想着心事儿。忽然,屏风后一声清咳,走出来三人,韩馥定睛一看,原来是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一见韩馥如此模样,李历连连顿足道:“将军误矣!荀谌分明是大言恫吓,袁绍是久战疲军,又缺乏粮草,哪里有余力进攻我们?将军现在收回成命还来得及!”
耿武满面怒容,大声说道:“冀州地区可以集结起百万大军,所存粮食够吃十年。袁绍只是一支孤单而缺乏给养的客军,仰仗我们的鼻息,好像怀抱中的婴儿,不给他奶吃,立刻就会饿死,为什么要把冀州交给他呢!望将军速速决断,与他一决雌雄!”
韩馥摇了摇头,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了。 “我本来是袁家的老部下,才干也不如袁绍,自知能力不足而让贤,是古人所称赞的行为,你们为什么偏要反对呢?我意已决,诸君就不要再劝了!”说完,韩馥大袖一甩,回到内室去了。
“诺大个冀州,不知自守,反而送与他人!这大概是贼老天的安排吧!”耿武、闵纯、李历三人仰天长叹一声,各自去了。待到出得县衙,李历自去,耿武低声对闵纯说:“袁本初浪子野心,谋夺冀州,我二人便是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得逞!”“正和我意!”闵纯大笑道,两人自去计议刺杀袁绍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