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港内,侯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望楼上,观看并州水师进入港内。远处天水相接之间,一艘巍峨壮观的七牙大舰在数十艘战船的簇拥下,缓缓驶来,大船上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是一个斗大的吕字,正是大司马、并州牧吕布吕奉先的将旗。
“大司马终于来了!”侯成大喝一声,眼角儿有些湿润了。他起身整肃衣冠,缓缓走下望楼,在码头上恭候吕布的到来。洛阳城中的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复杂得多,就连一向自诩智计无双的“子玉先生”都头大不已,他急切盼望着见到大司马吕布,当面禀告。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一艘七牙大舰终于靠岸了,吕布策马从踏板上走下船来,在岸上立定。“参见大司马!”侯成和他的部下们立刻右拳当胸,齐刷刷地行了军礼。“都起来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诸君辛苦了!”吕布面带微笑,右拳当胸还礼道。
一艘艘的大船缓缓靠岸,卸载下军队、战马、粮食等军资器物,在三千背嵬军的护卫下,吕布和侯成一起,迅速赶往京师洛阳城。自孟津港向南十二里 ,便是首阳山,再向西二十四里,就是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吕布破天荒地没有骑马,而是和侯成一起,上了一辆八宝辒辌车,为的就是利用短暂的行路时间,对目前的局势有个清楚的了解。
“奉先,我认为目前抢占洛阳并不妥当,董卓刚刚把天子迁到长安,将一切政事委托给司徒王允,他自己则留在渑池一带,指挥西凉军和关东联军作战。徐荣在城皋、荥阳连败袁术和曹操,两军正在相持之中。若是我们占了洛阳城,就会成为夹在两块砧板上的一块儿肉,到时候进退失据,就悔之晚矣。”
“唉!”吕布长叹一声,两眼望向车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奈。“这我岂能不知?只是内有蔡大家、卢子干这样的拥汉派,外有关东联军,他们的小动作不断,甚是迷惑人心。我若再不出兵,脊梁骨就要被清流世家戳断了!”
“也是,作为大司马,看着董卓和二袁摆开阵势,要把洛阳城打烂,你不出手,确实说不过去。不过,一旦进入洛阳,就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可就难了。”侯成是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吕布的处境,吕奉先难呀!此时的吕布,真正是焦头烂额。
蔡邕、卢植的底子是儒生,本朝尊崇儒学四百年,他们的血液里早就浸透了忠君爱国,汉家天下的理念。再加上耳闻目睹,并州的富庶、军力强悍,在他们看来,只要大司马吕布登高一呼,就能率领天下人西向勤王,一举诛除董卓。
不仅蔡邕、卢植如此想,大部分儒生士子都做如此想,逐渐形成了一股儿潮流。所有人都在问,大司马吕布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他不再以汉臣自居了吗?割据并州多年,难道他的心已经变了,要坐视天子蒙难而置之不理吗?
“子玉,你是知道的,儒生士子们催我出兵,是希望我加入关东联军,和袁本初和袁公路一起,讨伐董卓。可是他们并不清楚,袁公路和袁本初根本就不希望我加入,我来了,四世三公的袁家怎么摆?袁本初和袁公路又怎么摆?”
在老战友、老朋友侯成面前,吕布并没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并州的清流看不到这一点,非逼着我出来不可。王子师新做了司徒,据说颇受董卓信赖,太原王家的态度就有了转变,希望我和董卓携手,共同对抗关东联军。两派整日在我耳边聒噪,吵得我心烦不止,没奈何只好打着武力调停的旗号,先占了洛阳城再说了。”
“也还使得。”侯成慢吞吞地说道。“可是,这不是长法儿,总有一天是要摊牌的。越往后拖越麻烦。”“是呀!但是总不能让这两派兵戎相见,自己打自己吧。我准备在洛阳城呆上一段时间,先把东西捞到手,运回并州再说。或许没过几天,就不用我们做决断了,贼老天会替我们选好的。”吕布满脸的寂寥和无奈,说实话,这些日子他都快被吵死了。
“贾文和给我支了一招儿,邀请双方派出代表到洛阳城内谈判。谈得拢更好,谈不拢就说调停失败,我们自己返回并州好了。”“妙!文和兄不愧是军师将军,果然智计过人!”一听这句话,侯成顿时伸出了大拇指,两眼放光了。
“既然两边儿都惹不起,那就索性不管了,让他们去打生打死好了!”吕布苦笑道:“袁家那边,有袁公路的恶行在前,没得到妥善解决之前,我们绝不出兵。可是万一董卓做了乖孩子,按照协议行事,我倒不好推脱了。”
“大司马放心,董卓也没有完全按照协议行事。两边都是流氓,反到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