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份,京师洛阳城中,暗流涌动,圈子套着圈子,阴谋连着阴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幕大戏的最后谢幕,那就是皇帝的驾崩。皇帝病重已经有几天了,他缠绵病榻已经几个月了,早已灯尽油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四月初八,京师洛阳城上空,光天化日之间,竟然出现了日食。对于一贯信奉谶纬之学的本朝达官显贵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噩耗,天狗食日,这意味着皇帝即将驾崩。很快,太史令就给出了结论。“天狗食日,触动紫微星,大凶,将不利于君王!”
这句断语已经说得不能再清楚了,皇帝即将驾崩!
一石激起千层浪,洛阳城中的各大势力又开始了新的纵横捭阖,整日里闭门商议,准备在新皇登基之时分一杯羹。大将军何进、何皇后算是最大的势力,十常侍和宦官雄踞宫中,执掌内府,小黄门蹇硕更是统领京军,帐下有八校尉,整个洛阳城都在他的控制之下。皇帝的母亲董太后和她的弟弟骠骑将军董重,势力也很可观。
“所以,必须要取得军权!手中没有兵,一切都是空话!”大将军府中,何进一锤定音了!“大将军此言甚善!”袁绍以掌击案了。“京军八校尉,都在蹇硕手中,新皇即位之后,必须立即除掉蹇硕,将兵权拿到手中!”
一提起蹇硕,大将军何进的脸色立刻就变得狰狞了,依照本朝的旧例,京军都由大将军统管。没想到竟然被蹇硕抢到了手里,真是莫名其妙,奇哉怪也!偏偏这蹇硕目中无人,经常和大将军何进作对,恨得何进牙根儿都痒痒的,做梦都想把他砍了。
“本初所言甚是!新皇登基之时,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蹇硕!”何进大喊道。
几乎与此同时,宫中的皇帝突然从病榻上坐起来了。“来人!朕要喝西域葡萄酒!”早就侍立在旁多时的张让、赵忠连忙赔笑道:“陛下,您的身子虚弱,西域葡萄酒是可以喝上一点儿的,只是不能再加冰了!”“唉!”皇帝无奈地点点头。
片刻功夫儿,十常侍和小黄门蹇硕都闻讯赶来了。见到今日皇帝的气色似乎很好,连忙围在左右,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皇帝喝了一大口西域葡萄酒,皱了皱眉,不加冰的葡萄酒实在是太难喝了。“传诏,皇子刘协入宫!”“诺!”张让一把拽过一个小黄门,吩咐他赶紧去办,小黄门一溜烟儿去了。
皇帝的兴致似乎很好,又问了一些朝廷上的事儿,这才闭口不言了。小黄门蹇硕连忙上前大声奏道:“陛下,如今幽州张纯授首,大乱已平,天下坚壁清野,修建坞堡,黄巾已然是穷途末路了。只是西凉韩遂、马腾猖獗,须得选派一员上将,西出以镇长安,如此,方能一举扫清西羌叛军。”
这些话,是蹇硕早就和十常侍商量好了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趁机把何进弄出长安。皇帝已经挺不了几天了,旬日之内,朝局就要大变,若是何进不在洛阳城,十常侍就可以为所欲为搞风搞雨了。本朝的故事,外戚宦官交替执政,若是大将军何进独掌大权,他们的死期就不远了。为今之计,最好把何进弄出长安。
皇帝呆了半晌儿,似乎有些踌躇了。“这个,长安不是有皇甫嵩坐镇么?数月前,还曾大破西凉叛军。”一听皇帝此言,张让连忙上前奏道:“陛下!大将军何进文治武功,都是极好的,唯一的缺陷,就是不曾实际带过兵。有皇甫义真在,是决计打不了败仗的。”
张让这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里,打不了败仗,那就是大捷喽!大将军何进到了长安,只要袖手旁观,无为而治,必定有一场大功劳等着他。有了一手平定西羌的功劳,朝中的那帮子文臣武将的嘴巴就被堵上了,再也不会说何遂高出身屠户了。
可是,皇帝转念一想,自己缠绵病榻多日,何遂高一出京,朝廷的政事该谁来办呢?左思右想,还是难以拿定主意。看看皇帝有些踌躇,赵忠上前加了一把火儿。“陛下春秋鼎盛,福祚绵长,好在长安离京师洛阳不远,快马两日可到。万一陛下想念大将军了,可以随时传诏将他召回。陛下周围,自有老奴等伺候!”
赵忠的这句话,皇帝终于听进去了,不过他听进去的是后半段。看自己的身体,想必还能支撑上几个月,这几个月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万一支持不住了,一道诏书,就可以将何进从长安城召回。用一两个月时间,换何遂高的一场军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