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晋阳城外的一动巨宅,百余辆宽大的马车静静地停放在院落里,竟然都是清一色的八宝辒辌车。这些八宝辒辌车每一辆都价值百金,车身醒目位置雕刻着家徽,车厢四角挂着精雕细刻的灯笼,整辆车镶金嵌玉,亮澄澄的铜件夺人眼睛。拉车的骏马高大威武,一边侍立的俊仆使女明艳动人,就连为这辆车配对的辎重车都是精工细作的精品。
数十位头戴高冠、身穿宽袍大袖的贵人在密室中团团坐定。“孙家主,你也来了?”“卫老召集的会议,谁敢不来?”“据说有重大消息宣布?”“尚不清楚。”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人迈着方步踱了进来。
“卫老!”“卫老好!”“见过卫老!”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卫老抬眼看看大家,一双浑浊的双眼从每个人身上掠过。他走到上首,端端正正地坐好。“都到齐了吧。”“太原王氏没有来人,河东卫氏、上党聂氏都派人来了,其余的都是州郡豪强。”老者从鼻子中哼了一声:“也罢,强扭的瓜不甜,并州三大世家,来了两家,也算给何国舅和汝南袁氏面子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两家的份量加起来都比不上太原王氏。谁都知道整个并州太原王氏一家独大,没有太原王氏点头,在并州是啥也做不成的。但是严守中立不涉及世家大族之间的争斗,是太原王氏一贯的做法。
也罢,不来也有不来的好处,狼多肉少呀。不指望太原王氏出头,只要他们依旧严守中立就可以了。他清清嗓子开口了:“最近在九原城发生的事儿,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在座的人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先开口。太原王氏竟然没有派人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还是先听听再说吧,多言贾祸呀。
“新任度辽将军、并州牧吕布当众砍下了三百四十八颗脑袋,并且在四门枭首示众。”花白胡须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众人。“这里面想必有一半人出自在座的家族吧。”“可不是,我家里就陷进去两个,还不算战死的。”“我家也有三个。”“我家也有!”
一看众人心里的怒火被点燃了,花白胡须老者顺势又加了一把火。“要说这事儿,我觉得吕将军做得有点儿过分。你把人抓住了,多少放个消息出来,大家坐下来谈谈,哪怕我们服个软儿,出点钱把人赎回来也行吧。刑不上大夫嘛。你一口气儿把人都砍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这是不把并州豪强放在眼里嘛!”
“就是!”“就是嘛!历来都是先扣住人,大家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个吕布是个愣头青,还想不想在并州干下去了?”“看他日后的赋税怎么收!没有赋税,他拿什么建设并州?”“对,熬死他!”“就是不合作,看他吹下的牛皮怎么兑现!”
“好!很好!大家说得都在理。”花白胡须话锋一转。“老夫此次从洛阳动身之前,先后拜会了何国舅、袁太仆和袁校尉。几位大人的态度很明确,亏不能白吃,这个仇一定要报!为此,汝南袁氏和何国舅先拿出了一份大礼,五个县令的位子,大致在青徐之间,都是上好的大县!还有五个孝廉的名额,大家都知道,整个并州一年也才有五个名额。”
“哇!”“何国舅出手好大方!”条件一开出来,众人立刻就动心了,州郡豪强缺的就是入世之路。大县县令、举孝廉这两条路对他们来说,就是登天之路!混得好些七八年做个州郡太守那是妥妥儿的。不能不说,何国舅一上来就掐住了他们的七寸。
看着这帮子土财主上钩了,花白胡须老者立刻扳起了脸。“诸位,这些赏格虚位以待,谁能去谁不能去,看得就是这次收拾吕布谁的功劳大!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这句话老夫必须说在前头!勿谓言之不预也!”卫老是在洛阳世家大族中浸润了一辈子的人,见识和阅历都是一流儿的,自然懂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们去洛阳城打听打听,一个中州大县的县令有多值钱!即使在西园也要一千万!还得有大帽子!至于孝廉,那是有定数的,二十万人口每年举一个,整个并州每年不过五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