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旻是儒生的底子,博学多才胸有大志,做过吴郡太守、扬州刺史。会稽人许昭叛乱,聚众数万,横行江左,而诸官不能制。臧旻愤然而起,历时三年方才平叛,生擒许昭夫子。朝廷一看,此人擅打硬仗、苦仗,那就叫他去对付鲜卑好了,因此升任使匈奴中郎将。
说实话,此时大汉的儒生上马领军、下马治民,军政两途都不错的大有人在。臧旻首先是良吏,然后才是将领,良吏就决定了他的处事方法,那就是八面玲珑,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江左的叛贼不过是乌合之众,断其粮饷,赈济百姓,铲除他们的根基即可。但是鲜卑的根基就是草原,除非夺了他的草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臧旻一到洛阳,便四处拜访朝中巨子、权贵宿将,段纪明和张然明那里自然是要去的。段太尉武略远远大于文才,加上久在军旅,满口的粗话,说话也直来直去。给臧旻的印象很不好,再加上段太尉一再强调,作为中路,一定要策应左右两路,以免鲜卑人各个击破。臧旻更是大起疑心,此次调我做使匈奴中郎将,莫不是要我在后面给田晏和夏育看家?
等到见了张奂,两人都是儒生的底子,再加上张奂为人一向和蔼温煦,并不像段太尉那般粗俗,自然是一见如故。“段纪明要我策应左右两路,我实在是不解其意,敬请老前辈解惑!”臧旻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口了。张奂一捋须髯,哈哈大笑。“依老夫看来,段纪明认为鲜卑会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让你策应左右两路,一旦战事有变,三路汉军可以靠拢在一起,这样鲜卑全歼汉军的难度就太大了。即便不胜,全师而退还是能做到的。田中郎和夏校尉都是他的老部下托你照应一下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老前辈,鲜卑会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吗?”“这个不好说,若我是檀石槐,就坚壁清野吗,坐等汉军深入草原,然后断你的粮道。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也是有的,但是不如分兵三路共击之。须知我军出塞的兵力只是区区五万,还要分为三路,这点儿兵力确实看不在檀石槐眼里。”“这五万汉军都是大汉最后的精锐,一旦有个闪失,并州、幽州、凉州立刻就会天崩地裂,老将军何以教我?”臧旻一个头重重地磕下去。
张奂沉默半晌,方才缓缓说道:“起来吧,你的心思我懂,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也罢,老夫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吧。”张奂一拍案几,显然是下了决心。“三路中,田晏一万两千,夏育只有一万,你的兵却有两万八千,你道是为何?这是以你为中军之意,左右两路一旦战事不顺就会立刻向你靠拢。换句话说,这五万汉军回不回得来,能回来多少,就看你臧旻的了!”“哦?”臧旻终于明白了,难怪他的兵力如此雄厚。
“你的部下有五千匈奴兵,屠特若尸逐还算听话,用好这五千匈奴兵,把他们全撒出去,两百里内的风吹草动都要清楚。再者你行军一定要慢些,与左右两路保持半日的距离,一旦有事也好迅速驰援。至于那两人听不听你的,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张奂说完,又沉默了。“多谢老前辈教导!”臧旻起身就要告辞了。
“且慢!”张奂叫住了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朝廷还秘密准备了一路人马,就是五原太守吕布。他的任务是策应你们三路大军,至于如何策应,朝廷不为遥制,夏育和田晏也不知道。今日老夫看你顺眼,就破一回例告诉你这个天大的秘密,你每日要和他保持联系,老夫这个关门弟子打仗颇有一套,没准这招暗棋还真能救命!”
“就是九原一战名震天下的吕奉先?他竟然是老前辈的弟子?”臧旻惊诧地问道。“然也!”张奂满脸的得意。
臧旻一直记着张奂的话,出塞后每日和吕布保持联系,再加上匈奴骑兵传回来的消息,鲜卑人的动向他清楚得很。这一日接到吕布的鹰信,吕布和田晏大破鲜卑,正在向他靠拢,他心中的巨石立刻就落地了。有这两万多汉军,加上自己的部队,即使和连全军 压上,也有一战之力。臧旻立刻鹰信夏育,希望他向自己靠拢,四支部队合在一起和和连决战。只要战胜了和连的大军,汉军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臧旻仔细看了一下地图,发现自己只要再向北行军两百里,就能在后日早晨和吕布、田晏会合。他仔细想了想决定今天多走些路,明日行军就从容些,谁知道鲜卑人会不会堵在前面?他立刻下令行军,今日定要走完一百五十里。